在她走出长廊,即将拐进另一条宫道时,小太监悄悄回头看了一眼,眉头微拧,满是不解,然后快步离开。
一刻钟后,南蓁便行至御书房门口。
小桂子原本守在门外,见到她,连忙小跑着下了台阶,“娘娘。”
“嗯,”南蓁瞧了眼紧闭的房门,问道,“里面有人?”
“虞大人在,应该和陛下在商量什么事情吧。”
虞星洪已经进去小半个时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来,于是小桂子道,“娘娘要不去对面的房间休息一会儿?这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
南蓁摇头拒绝了,“无妨,我在外面等一等就是。”
御书房外两侧对称栽种着花,未到花期,只见新芽。
南蓁用手指点了点,刚准备揪片叶子下来,就听到身后房门打开了。
虞星洪从里面走了出来,面色平静,看不出端倪。
南蓁回眸,恰好撞上他的眼,四目相对,缓了一刻后便挪开。
两人没有说话,却同时默契地点了点头。
小桂子倒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待人走远后,才道,“娘娘,您可以进去了。”
“好。”
萧容溪难得没有看书,也没有批阅折子,而是坐在桌案后闭目养神。
听到脚步声,他并未抬头,只道,“小桂子,茶凉了,重新添一添。”
没人回答,却有茶具相碰的细微声响。
萧容溪不由得掀起眼皮看,见是南蓁,微微一怔,随即轻笑,“怎么过来了?”
南蓁将新添好的热茶摆在他面前,又将尚未成型的木雕递给他看,“还没做完呢,我过来继续雕。”
她不想练字,又不好打扰萧容溪办正事,索性雕些小玩意儿来打发时间。
萧容溪没着急端起茶杯,反倒接下了她手中的木头,前后翻转着看了一圈,没瞧出门道,“雕的什么?”
“陛下到时候就知道了。”
南蓁眼神灵动,又清澈如泓,轻而易举地抚平了他眉间的焦躁。
他撑着脑袋看了会儿不远处认真做木雕女子,嘴角微勾,继续伏案疾书。
刻刀在手中翻出了花,挤出木屑,现出一道道纹路。
细致,流畅。
南蓁起初刻得尤为认真,全神贯注。
时间久了,心思渐渐转移到了刚才碰到的赵辛身上。
她总觉得,那样的眼神,不该是一个掖庭局小太监能有的。
“嘶——”
在她晃神之际,本该落在凹陷处的刻刀滑开了,一把扎在她指尖。
刀锋尖锐,血瞬间冒了出来。
南蓁赶紧用手捂住。
萧容溪在她出声的时候就已经走了过来,蹲在她面前,抓起她的手。
血糊了手指,看不到伤口,也只能先止血。
“小桂子,去把俞怀山叫过来。”
“是。”
掌心的温热舒缓了丝丝痛意,南蓁觉得没什么要紧,便说道,“不用叫俞大夫了,我自己包扎一下就好。”
受伤于她而言是家常便饭,不稀奇。
萧容溪抚开她的手,等到指尖不往外冒血了才道,“若是在荒郊野外就算了,既在宫里,东西齐全,何必委屈自己?”
南蓁一愣,低头看他认真盯着自己手指,心中微微一颤。
这举动,像是对待珍宝似的。
光影打在男人高挺的鼻梁上,半明半暗。
萧容溪没敢太用力,只轻轻托着,“疼吗?”
南蓁本想说这点小伤算什么,可撞上他的目光,到嘴边的话兜转一圈又咽了下去,最后只留下略显软糯的一个字,“疼。”
萧容溪听得出来,话里半是撒娇,嘴角微微一勾,“那以后就记住,动刀的时候小心些。”
门外响起匆匆的脚步,很快,小桂子就领着俞怀山进来了。
看到一站一坐,距离亲密的两人,俞怀山立马垂下眸子,轻咳一声,“咳!那个,谁受伤了?”
“过来看看吧。”萧容溪让开了位置。
俞怀山让人打了水,替南蓁清洗完伤口后,复上药、包扎。
“娘娘这伤口不算浅,需要换三次药,这几天尽量不要沾水,也不要提重物。”
南蓁点头,“好,多谢俞大夫。”
幸好伤的是左手,不会对日常行动造成太大的影响。
俞怀山边收拾药箱,边看向萧容溪,“陛下也该再诊一诊脉了。”
前些日子蛊虫稍有异动,他给萧容溪开了几副药,也不知有没有效果。
萧容溪伸出手腕,由俞怀山搭了上来,片刻后,颔首道,“嗯,暂时压住了。”
这句话说得很小声,南蓁心里又想着别的事,没太注意,只以为是例行诊脉。
等俞怀山走后,萧容溪才再度行至南蓁面前,伸出食指,将她散在身前的一缕长发拨至耳后。
开口,语调轻轻,“在想什么?”
南蓁仰头望向他,突然问道,“陛下,我能去掖庭局看看吗?”
“嗯?”
萧容溪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有他的口谕,旁人是不能靠近掖庭局的。
那里面人员较为复杂,有罪臣之女,有犯错的妃嫔,也有劳作的宫人,一般而言,常人也不会想去那个地方。
“你去那里做什么?”
南蓁没明说,但也没撒谎,“想确定一件事。”
她对赵辛这个小太监,很有兴趣。
闻言,萧容溪也不问了,“行,去吧,朕会让人安排下去的。”
“多谢陛下。”
南蓁总算露出了笑容,重新拿起手边的木头,仔细看了看,“可惜了,上面沾了血。”
本来都已经初现老虎的雏形,现下只能重新找块木头做了。
萧容溪亦扬了扬嘴角,用指腹擦去上面沾的点点血迹,“什么时候雕好了,送给朕。”
“这木头不好找,指不定什么时候去了。”
不是她夸张,找到一块质地合适、尺寸相宜,年代恰合的木头并非易事。
“朕就要这一块,”萧容溪眉梢微挑,“独一无二。”
瞧他这样坚持,南蓁倒不好再拒绝了,说道,“行,等雕好了,给陛下送过来。”
“不着急,伤好了再说。”
日晷已指向午时,萧容溪命御膳房那边直接将饭菜送了过来。
用完午膳后,南蓁便回了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