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以前，我也是个新股民，啥都不懂，就像找对象一样，看哪个股票名字好听，就买哪个；瞧哪个股票代码吉利，就买哪个；望哪个股票K线走得漂亮，就买哪个……有时候还抽扑克，打骰子选股”

    “那业绩可真是惊心动魄，有时候运气好一个月翻倍，有时候运气差，几个月就腰斩，玩得就是一个心跳”

    “别人都拿着钱买房买车了，我全都在股市里交了学费。”

    “学费这一缴就是七年，新股民也熬成了老股民，这才有了自己的交易策略，才能赚点钱。”

    “什么交易策略？”赵心悦眼中闪出了亮晶晶的星星。

    “很多，”李峰神秘地一笑，关上了笔记本电脑，“将来再慢慢告诉你，现在我感觉很饿，命令你点两份外卖进来，我请你吃。”

    “小气！”

    赵心悦生气地跺了一下脚，扭过头去，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点上了外卖。

    外卖很快送进来了，是两份馄饨。

    李峰挣扎了一下，还是没有从病床上坐起来。

    “你躺着，我，我喂你吧。”犹豫了下，赵心怡脸色有点红。

    她虽然护理李峰，已有三年，但以前他都是植物人，没有意识。

    此时此刻，他已经苏醒。

    而且，两人又独处在这间重症监护室里，着实有些微妙和尴尬。

    “慢着点，嚼碎了再吃。”

    赵心怡面上的红还没有褪去，不知为何，她忽然对这名刚刚苏醒的植物人的过往，发生了浓厚的兴趣。

    应该，是一种猎奇，过几天就没事了。

    她如此安慰自己。

    李峰大口大口地吃着馄饨，久违的味蕾袭上舌尖，熟悉的牙齿咀嚼声传入耳中，温润的汁水落入胃里，令他浑身感到一阵放松和满足。

    活着，真好。

    未几，一份馄饨已经吃完。

    李峰还要再吃。

    赵心悦不准，李峰只得作罢。

    厚着脸皮，李峰要了赵心悦的支付宝账号，转了二十元过去，默默记住了她的电话：135XXXXXXXX。

    顺子号，朗朗上口，就像她的名字一样。

    李峰侧过身来，望着正在收拾餐具的赵心悦，心中感到一阵难言的安宁。

    “赵护士，能不能再麻烦您一件事？”

    “什么事？”赵心悦转过身来。

    “帮我找一间房子，过几天出院用。”

    “出院？你怎么知道要出院？”赵心悦愣住了，她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不舍。

    李峰望着天花板，缓缓说道：“股市就是人生。若是我所料不差，过几日，新闻媒体采访完我之后，我身上的价值也就没了，也就该出院了。”

    “真，真的？”

    “肯定。”李峰很笃定。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这间重症监护室，一天的费用至少也得数千。

    自己身上最大的价值，不是那虚无缥缈的科研价值，而是那近在眼前的新闻价值。

    赵心悦收拾完餐具，又检查了一番仪器，走了。

    李峰缓缓抖动着双腿双臂，随着肠胃的蠕动，久违的力量正在缓缓地回到身体上面，大脑糖皮质激素飞速地分泌，一道又一道记忆，一个又一个主意，闪现在了脑中。

    金钱永不眠。

    躺在账户里面的八万资金，还需要尽快投入到股市里面。

    三年之约，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容不得丝毫懈怠。

    李峰掀开笔记本电脑，开始研读股市行情。

    昏睡三年，欠账实在是太多了，都要补。

    行业形势、公司新闻、股市行情等等等等。

    重症监护室中的仪器，静静地运转着，发出幽幽的声响，李峰双目紧盯着笔记本电脑，已经连续研读了五个小时的股市行情。

    忽然，一个热贴，挂在了淘股吧头条位置：“大烂臭，狗都不理”

    热帖下面，数十人在调侃。

    点赞最高的是一个顺口溜：

    “身似不老松，立在坚岩中，任你大盘吹什么风，我自岿然不动……”

    下面的贴子，一色的骂声：

    “涨时，你不拉；跌时，你狂杀，谁要买你，谁就是个傻瓜。”

    “兄弟们，自从割肉杀进小盘股，我这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吃饭也带劲了，股票账号也红了……”

    “割，我也割了，解放了。”

    “建议归类为狗不理板块，改名为茅坑里的石头。”

    “十分同意！”

    “万分赞同！”

    李峰看得津津有味。

    股票论坛里，人才众多，说话也有趣，更重要的是还能搜集到一手的股票行情信息。

    赵心悦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看到贴子，噗嗤一声笑了，问道：

    “什么股票叫‘大烂臭’？”

    李峰回过头来，恰看到她那弯弯双目，一时竟醉了，待他回过神来，赵心悦面颊已经微微发红。

    李峰咳嗽了一声，解释道：

    “大烂臭，是股民们对‘大蓝筹’的戏称，特指股市里那些盘子特大的股票，比如石油电力、银行保险等股票，这两年主要指银行股。”

    “这两年，是典型的熊市，上证指数节节败退到了2000多点，场内资金不足，自然拉不动蓝筹股，股民们但凡买入了蓝筹股，不是割肉，就是在割肉的路上，自然恨屋及乌，把大蓝筹骂成了‘大烂臭’。”

    说着，李峰打开了上证指数K线图，只见一座巍峨的高山耸立在6124点，然后就是3478和3306两个次高点，此后就是一路南行，滑落到了2200点左右。

    “看见没有，这就是熊市。”李峰指着K线图说道。

    “熊市你还炒股？”

    “熊市为何不能炒股？”李峰饶有意味地说道，“熊市不买股，牛市白辛苦，熊市才应该买股。”

    “熊市你买什么股？”赵心悦似乎有些心动，“听你说得挺有道理，我也投点小钱玩玩。”

    李峰习惯性地想要摸一根烟，伸手掏兜，却是发现穿着病号服，只得尴尬地笑了笑，道：

    “我的选股逻辑和别人不一样。”

    “我称为大势选股。”

    “熊市里，我会看重股票的‘质’，牛市里会看重股票的‘势’，不同的市场，要选择不同的交易策略。就好比你们医院治病，同样是一种肺炎，老人要考虑身体机能退化，需要一套治疗手段；中青年身体素质好，又是一套治疗手段；而婴幼儿身体处于发育期，则又需要一套治疗手段。”

    赵心悦低下头，露出姣好的脖颈，思考着：

    “不错，《护理手册》里，婴幼儿、中青年和老年人护理等级是不一样的，你好像说的有些道理。不过什么叫股票的‘质’和‘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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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谨以此章，纪念曾经的淘股吧，依稀记得2008年大熊市中，丁一熊先生气定神闲，挥斥方遒。现在翻看当年打印出的帖子，还常有灵感蹦出，就像和一个智者在无声地交流。一别十几年，不知现在，他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