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我去打一个电话。”

    李峰面色凝重。

    “对不起，你怎么了？”

    赵心悦瞧见李峰面上阴云密布，有些心慌，也有些歉意。

    “没事，找老朋友聊聊天而已。”

    说着，李峰便离座来到了前台，先是购了一盒烟，又倚在旁边点燃，拿出手机，缓缓拨出去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贾主编，我是李峰。”

    “李峰？李峰？！你醒了！你竟然醒了？！”电话那头，传来惊喜的喊叫声。

    “刚醒两天，贾主编，问你一个事儿，那事儿最后怎么样了？”

    “那事儿……唉，你车祸后，录像机倒是找到了，可是里面的数据卡却没了，只能不了了之，这事情是真的委屈你了，”

    贾主编叹道，“你现在身体怎么样？还回报社吧，有我在，就有你的位置，更遑论你还付出那么多。”

    “这……”

    李峰迟疑了一下，望了不远处赵心悦那担心的目光，又想到身上背负的债务，也是重重叹了口气，委婉拒绝道，

    “我也想去，可是现在身上事情有点多，等我三年，等我处理完，便回。”

    “好，我等你。”

    “我肯定去。”

    “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挂掉电话，李峰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座位上，静静地吸着烟。

    一个又一个烟圈，喷吐到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难言的弧线，就像那场车祸一样，难分难解，难辨难真。

    忽然，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胸中传来，李峰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一片。

    “咔嚓！”

    杯盏碎了一地。

    李峰身子一歪，躺倒在了地上。

    “李峰，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赵心悦一惊，忙起身赶过来，只见李峰双目紧闭，脸色蜡黄，先探鼻息，再探脉搏，均是弱弱不可闻。

    “坏了！心律失常，心脏骤停！”赵心悦大骇。

    心源性猝死，只有四分钟抢救的黄金时间！

    “老板！快，快拨打120！”

    赵心悦声嘶力竭地喊道。

    一边喊着，她一边把李峰放倒在地上，解开他的上衣，双手按压胸口，紧急进行心肺复苏术。

    “一，二，三，四，五，六……六十，六十一，六十二，六十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一滴滴汗水自赵心悦的脸颊上流下，淌到李峰的胸口上。

    “不行，不行，两分钟了，还没有反应……”

    赵心悦冷静下来，单手一戳李峰下巴，露出气管，一手捏住李峰的鼻子，俯下身去，开始进行人工呼吸。

    一股浓厚难闻的烟熏味，瞬间喷入她的喉咙，烧灼得她差点吐出来。

    “需要帮忙么？”

    “要不直接抬到市人民医院吧。”

    旁边，店老板胡建明急得直跳脚。

    店里要是闹出人命来，这生意铁定是做不成了。

    老板娘双眼一挑，便道：“2000米外就是医院，老胡和小王你俩帮帮忙，赶紧送他去医院。”

    两人闻言，撸起袖子，就要过来搬李峰。

    “不许动！”

    赵心悦厉声喊道，“我是护士，这是心源性猝死，四分钟救不过来，就会死，没时间送医院了！”

    声音凛然，老胡和小王闻言不敢再动。

    要是硬动，万一人没活过来，摊上了人命，麻烦可就更大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老板娘甩着双手，抖得浑身香肉乱晃。

    赵心悦瞧了，心中一亮，道：“老板娘，你力气大，听我指挥，你做胸部按压，我做人工呼吸！”

    “我？我行？不行，我可不行。”老板娘摆着手。

    “见死不救，我饶不了你！”赵心悦甩着头发，厉声吼道。

    “那，那好，按哪里你说，这可是你说的。”

    “这里，使劲，再使劲，再再使劲！”赵心悦指挥道。

    “不行，不行，再使劲，肋骨就要压断了……”

    “没时间了，三分钟了，马上四分钟了，快，快快，肋骨断了也要压，使劲压，压断了不怪你，我担着！”赵心悦厉声道。

    “咔嚓！”

    胸骨断了。

    “哎呦——”

    李峰缓缓醒来了。

    “活了，活了，李峰，你活了。”赵心悦抬起唇，盯着李峰双目，欣喜道。

    “活了，活了！太好了！”

    “太好了。”

    老板娘夫妇俩，还有一众围观的食客们都松了一口气，面上欣悦无比。

    “哎呦，哎呦，哎呦……”

    一阵鸣笛声恰恰传来，一队医护人员赶了进来。

    “这里，这边，病人刚刚苏醒，肋骨断了一根，以前在咱们医院昏迷了三年……”赵心悦一一叮嘱着，帮忙抬着李峰上了车。

    “一号病人？”

    “对。”

    “一号病人这刚出院，就大吃大喝还逛街，还吸烟，病人不懂也就罢了，你护士也不懂？”

    “我，我……”赵心悦的泪水不由地流淌了下来。

    李峰瞧了，默默地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心悦，不怪你，怪我……”

    手很大，恰把她的小手握在心中。

    赵心悦抽噎了两下，望向李峰，只见他双目炯炯，盯着自己，不由地就觉得心中一甜。

    心中的委屈，顿时烟消云散。

    过得片刻，她脸颊上又生出两片霞云来，让李峰看得目不转睛。

    120在路上飞驰，很快便把李峰送到了手术室。

    “谁是家属？”

    手术室前，值班大夫刘劲松拿着医嘱单子问道。

    “我。”赵心悦应道。

    “你？噢，好吧，签字。”

    刘劲松瞧了一眼两人紧紧攥在一起的手道。

    赵心悦签了字，李峰松开手，叮嘱道：“心悦，答应我，不要告诉我父母。”

    “嗯。”

    “咣当！”手术室的门关上了。

    两个小时后，又是“咣当！”一声，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李峰被推了出来，裹得严严实实。

    刘劲松面色很凝重，道：

    “病人刚刚苏醒，理论上应该好好休息，但这几天太过劳累，尤其是还吸烟，所以才导致了心脏骤停。”

    “此后，必须戒烟戒酒。”

    赵心悦很是担忧：“刘大夫，会不会留下啥后遗症？”

    刘劲松瞅了她一眼，瞧见她那副担忧的模样，安慰道：“莫要担心了，他是身子太虚导致的，等康复半年，就成正常人了，再锻炼锻炼，跑个马拉松都不是问题。”

    “谢谢刘大夫。”

    “嗯，还送3号病房吧，你今天值班？”

    “我休息，不过我刚和同事倒班了，我今天上班。”

    “肋骨没大碍，住院三周左右就能出院，估摸着两个多月就能康复。”

    “好。”

    又是一阵车轮滚动声，李峰发现，自己竟又回到了，曾经躺了三年的病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