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德属于同各方面都有交涉的人,本身也错综复杂。
这人其实让何雨梁有些头疼,能力在厂里绝对算很突出那一类。
特别是在用人这一块,不拘小节,对于有能力的人大胆使用。对于自己认可的人,那是真的大方。
但在个人操守上,荤素不忌,为了达到自己目的,心思也不太正。
但偏偏就这样的人,在厂里上下充当着润滑剂的作用。
用司马光的德与才的观点来评价,他就属于有才无德的小人。
小人挟才以为恶,这类人不值得重用。
只要给他机会,未尝不会成为轧钢厂的“智瑶”。
正因为有这样的担心,何雨梁将陈小米送到后勤处制衡李怀德。
想让他听话点,手别伸得太长。
何大清拎着饭盒走来,让何雨梁想起娄振声算计自己的事儿。
这口气不能就这么咽下去,得给他一个厉害的,让他夹着尾巴做人。
李怀德恰巧就是适合去操作这件事儿的人。
小人也有小人的用法。
于是何雨梁将李怀德拉到走廊外抽烟,若无其事地说道:“最近杨厂长和工商业的人走得挺近,你怎么看?”
李怀德接过何雨梁递来的烟,掏出火柴给何雨梁点上,又给自己点燃,毫不在意的说道:“一群在刀尖上跳舞的人,说不定哪天就摔个头破血流。
娄家真把参政议政当执政了,这属于脑子不清醒。一天到晚宣扬工商业要走资本主义那一套,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真以为把儿子送到南边去就能给他留条后路似的。杨厂长也是,立场不坚定,我看他迟早要出事儿。”
随后眼里又露出一丝渴望,很快又隐藏不见。
“娄家以前可号称娄半城,可惜了那么多钱放在家里,不能给国家建设做出应有的贡献。”
李怀德暗地里打听过,去娄家参加会议的人,都捞的盆满钵满。
他也想去,奈何家里有个老丈人盯着,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
何雨梁笑了笑,知道他的尿性,哪是可惜不能给国家建设做贡献,是不能给李家做贡献才对。
随后吐出一个烟圈,冲李怀德小声说道:“明年厂里会有大的变化,你去收集点娄家的资料,关键的时候能帮你再上一层楼。”
李怀德有些诧异,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何雨梁也盯上了娄家的钱。
得不到老丈人的支持,他只能看着娄家的巨额财富流口水,真要吞下去,能把他撑死。
要是有了何雨梁的支持,能从娄家咬下一口肉来也不错。
于是沉吟了一会儿,冲何雨梁会意的笑了笑。
这事儿对他来说有点难度,但不是办不到。又能捞钱,还能得何雨梁一个承诺,这事儿怎么看都很划算。
何雨梁看着李怀德离去的背影,嘿嘿一笑。
误会就误会吧!
只要目的能达成就行。
这事儿成了,能给娄家一个警告,也能把杨利民给弄走。
时间越来越近,拿小红本的事儿也越来越急迫。他不知道正处级能不能拿到,但副厅一定能拿到。
这事儿杨利民也怪不着自己,要怪只能怪他屁股坐歪了,思想开了小差。
我不去动他,也会有陈雨梁,王雨梁去弄他。
李寒珊在医院住了两天,由于来探望的人实在太多,严重干扰了妇产科的工作。
李寒珊也受不了医院消毒水味道,来回照顾也不方便,于是干脆搬回来家里。
李寒珊坐月子,李母也没太多时间照看如意,这让如意彻底放飞自我,在胡同里呼朋唤友,玩的不亦乐乎。
那衣服跟在泥水里打滚似的,能敲下来一层。
每天估摸着何雨梁下班时间,提前将三字经拿出来读一下,一般都能过关。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天刚指挥手下将士们将另一胡同小朋友揍哭得胜还朝之际,被翘班的何雨梁逮个正着。
何雨梁坐在屋里的椅子上,让如意立正站好,严肃的说道:“你来给我解释下子不学,断机杼,幼不学,老何为是啥意思。”
如意一脸惊慌,掰着手指头犹豫了半天,最后结结巴巴的说道:“有个小孩不爱学习,把机器给弄断了。不上幼儿园不学习,我们老何家以后怎么办。”
李寒珊在床头听得哈哈大笑,何雨梁则鼻子都气歪了。将如意拎起来揍了一顿,罚她将这12字抄写十遍。
“真应该把你送去幼儿园,让老师好好管教下你。”
国家推出义务教育时,也在各大城市设立了学前教育。
不过涉及面不广,只有就近的家庭,家里没老人照看孩子,同时收入还行的人才会将孩子送去。
里面也学不了啥东西,一般人都当做孩子寄存处来看。
李寒珊单位就有机关幼儿园,轧钢厂也有,不过离何家太远了些,加上家里有丈母娘看着,胡同里孩子也多,就没把如意送去。
如意一边写一边抽泣,听到何雨梁的话,委屈地说道:“我都写了十遍了,为啥还要送我去幼儿园。你就是蛮不讲理的军阀,等我长大了要打倒你。”
“行啊,我等你长大打倒我,但是打倒我之前,先把你那个“爲”字写好点,糊成一团,自己写的背过身也不认识。”
如意不服气的吐了口水在手指头上,将“爲”字擦了重写,结果将纸面上弄得黑不溜秋。
气得何雨梁一把将她抓过来,厉声问道:“谁教你这样改的?”
“我见雨水姑姑就是这样的。”
真是好的学不了,坏的一学就会。用口水擦字也不知道谁发明的,流传了十几年。
训完了如意,逗了何冰,何雨梁走到书房,将门关好后,从文件包里拿出李怀德下班时塞给自己的资料。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啊!”
李怀德也是厉害,不到一个月就收集了一大摞资料。
里面充斥着对公私合营的意见,以及对国家统购统销政策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