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丈母娘送到院里,何大清家没人,何雨梁便去了刘海中家。
刘光齐已经中专毕业,被分到了首钢,今天估计是加班,没见到人影。
家里就刘海中媳妇儿和两个孩子。
对于何雨梁的到来,她显得很高兴,招呼孩子叫人,又去给何雨梁泡了茶。
“您今儿怎么过来了?”
何雨梁笑着指了指李家,“那是娘家亲戚,不是要生孩子了嘛,我那丈母娘不放心,老惦记着过来瞅瞅。”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小两口孤身千里跑四九城来,确实不容易。能遇上这么个婶娘,也是他们的福气。”
“都不容易,你们家老刘来信了嘛?”
说到这个,刘海中媳妇儿面上露出一丝信息,笑着说道:“来了,来了,还给家里寄了好些钱。哎呀,就是通讯地址是一串号码,我也不知道回信他能不能收着。”
“您放心,指定没问题。最近家里有啥困难没?”
“能有啥困难,感谢厂里这几年对咱家的关心,真没啥困难。”
何雨梁点点头,“有啥困难您就和我说,要有啥事儿,您可以找我二叔。”
丈母娘在李家待了半个多小时,反复叮嘱了注意事项后,才找到何雨梁准备回家。
两人一到家,李寒珊便匆匆跑出房门,对何雨梁焦急说道:“厂里刚打电话来,让您赶紧去一趟。”
何雨梁面色一紧,问道:“谁打来的?有说啥事嘛?”
“一个姓陈的,陈什么我没听清,具体事儿倒是没说,就说让您赶紧去一趟。”
何雨梁赶紧将自行车调了个,火急火燎朝轧钢厂赶去。
一进大门,就见一群加班的工人正围在一起义愤填膺地讨论着什么。
见何雨梁到来,立马止住议论,围了上来。
“厂长,您可管管老毛子吧!真是太过分了。”
“就是,厂长,都是社会主义兄弟,凭啥侮辱咱。”
听到苏联人出了事儿,何雨梁顿时一惊,众人七嘴八舌,也始终说不到点子上。
只好让众人先停下,指着一个面熟的工人,问道:“究竟发生了啥?陈厂长呢?”
“陈厂长带着老毛子去了厂里医院。”
原来,厂里从苏联花高价进口的数控机床坏了,技术科的人搞不定,便打电话叫来了厂里的苏联专家。
由于去年发生的一些事儿,导致中苏关系发生了很大变化。苏联专家的态度也变得十分傲慢敷衍。
加上由于喝了酒的原因,他一边调试,一边谩骂。
俄语翻译憋红了脸,不愿意翻,而厂里工人见他嘴里一直就嘀嘀咕咕,而到翻译那又没了动静,便好奇询问。
最后翻译禁不住工人给的压力,估计也有生气憋不住的原因,将他骂人的话给翻译出来。
“中国猪。”“中国人不配用新机床。”“离了我们啥也不是。”
这些话顿时让工人们气得暴跳如雷。
以前不花钱,苏联专家傲慢大家忍忍就过去了。
现在咱们国家花了大价钱聘请来的,好吃好喝招待,凭啥还这副态度。
于是,有个年轻工人受不了谩骂,撸起袖子,捡起个扳手就朝老毛子头上敲了下去。
卧槽,事情大条了。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打人的人呢?”
“被保卫科带走了,厂长,这事儿可怪不得他,是老毛子太欺负人了。”
何雨梁挥挥手,止住了喧哗的众人,急忙往厂医院跑去。
问明白受伤的老毛子去向,他又匆匆赶到手术室。
陈副厂长焦头烂额的坐在走廊里的凳子上抽烟,翻译也在一旁闷着头不敢说话。
厂里的工人不懂,他们太知道这事儿的性质,这算是严重的外交事故,一不小心,那打人的工人小命儿都不一定保得住。
厂里上上下下都得挨处分。
“怎么样了?梁书记通知了吗?”
“梁书记家今儿没人,一直没联系上,我找人去家里通知去了。那家伙正在抢救,医生说救过来的概率很小。”
何雨梁给自己点燃一支烟,闷着头想对策。
想破头也没啥好办法。
这两年是敏感时期,赫鲁晓夫上台后,在社会主义旗帜下的发展道路产生了根本分歧,苏联人正找借口来减少对中国的援助,刚巧就发生了这事儿。
真他妈的。
“厂长,这事儿要不要上报?”
“报啥啊报,赶紧去看看梁书记找到没,还有通知厂里的委员们,准备开常委会。”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哪是某一个人能承担得起的。
陈副厂长叫秘书去看情况,自己则对着翻译破口大骂道:“你那翻译纪律学哪去了?不知道什么能翻什么不能翻吗?你嘴倒是爽快了,看看给惹多大麻烦。”
“行了,老陈,现在说这些还有啥用。”
翻译一直低着头,他属于外交部翻译司,不归厂里管。
现在不管归谁管,出了这事儿,他的前途可以说是一片灰暗,还有不知道什么程度的问责。
何雨梁也没有说话的兴致,皱着眉头,烟是一根接着一根。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俩人赶紧围了上去询问情况。
“厂长,陈副厂长,我们尽力了。”
何雨梁脑袋轰地一声,变得一片空白,嘴里地烟头随之掉落地上。
彻底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多年的心血就随着这一扳手,付之东流了。
“现在人情况算是暂时稳定了,咱们医院条件有限,我建议转协和。”
“没死?”
“没啊!”
“我去你妈的,操。”
何雨梁瞬间恨死了这王八蛋医生,说话大喘气,差点把他给吓死了。
陈副厂长与何雨梁一样,听到大喘气,一脚将那医生踢到墙上。
“什么玩意儿。”
医院院长这时候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解情况后,深深地看了那医生一眼,随后便跑着去安排车辆,又给协和那边打电话,联系专家。
这时,陈副厂长的秘书带着梁书记和一干委员们火急火燎来到医院。
“怎么样了?”
“情况暂时稳定了,正联系转院呢。”
陈副厂长找医院院长安排了间会议室,一群人便愁眉苦脸开启了常委会。
这事儿要处理不好,与会的众人都得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