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抱着茶几睡觉,并不是因为茶几比白雪漂亮,而是茶几下面铺有一张毛茸茸的地毯。
本想挪走茶几,舒舒服服睡上一觉,想想还是算了,未经同意与它睡在一起,已经很过分了,怎能在残忍的将它撵走呢?
或许,是给自己的得过且过,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又或许是太累,我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
被浓浓秋意笼罩的安城,早晚温差特别大,冰冻了一夜的心,直到阳光悄然溜进橱窗,才渐渐苏醒。
睁开眼发现身上搭着一件白色羽绒服,不用想也知道白雪夜里来看过我,探手从茶几上摸来手机看了看,与平时起床的时间还差有十分钟,我便想换个姿势与茶几加深一下感情,不曾想却瞥见了一张精致到让人窒息的脸庞。
“你睡醒啦……”
“嗯……”
我忙将垂涎吞入腹中,仓皇逃进卫生间里,将尴尬与尿液一同冲入下水道,这才稍稍缓过神来。
简单洗漱后,我给白雪做了一顿相对丰盛的早餐,接过白雪递来的车钥匙直奔殡仪馆。
周末市区内并不怎么堵,加之又是雨天,十一点钟我便来到了殡仪馆门口,想了想还是将车子停在了殡仪馆停车场,反正都已经混成了一个“砍货”,也不介意再多一个被包养的骂名。
来参加追悼会的也没几个认识我的人,即使有,也不一定会这么想,毕竟我不是肌肉男,无法得到富婆们的五星好评。
再说了,来参加追悼会的都是些有身份的人,并不会对我这个只想吃碗荤汤饸络的人感兴趣。
说到荤汤河洛,其实我做的也不赖——
土豆、莴笋、蒜苔、豆腐切丁,冷油热锅,将黄花菜爆香,加入土豆丁炒至介生,放入莴笋丁和蒜苔丁翻炒至八成熟后,加入豆腐丁锻炒至变色,然后加灵魂高汤大火烧开,最后在漂上菠菜段和鸡蛋皮,一锅荤汤就可以出锅了。
刚出锅的饸络面,浇上荤汤,撒上一些葱花香菜,便是我心心念念的荤汤饸络。
“你小子怎么这么能吃呢?”
我瞥了眼邵义辉,笑了笑道:“吃饱不想家,喝醉不怕虎……”
“这人谁呀?”
不等我看清说话的西服男,邵义辉直接将我介绍给了所有宾客:“他是吴秘书的同学郑启。”
整个宴会厅瞬间落针可闻,一半人看向了吴磊,一半人看向了我,我并未理会那些诧异的眼神,依旧津津有味地吃着碗里的饸络面。
“哥们儿,你这是第几碗了?”
一位身材微胖的年轻小伙,不应景的问了我一个所有人都好奇的问题,面对他天真的眼神,我并没有隐瞒,缓缓伸出了三根指头。
“才三碗啊?”小伙见我点了点头,很是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洋瓷碗:“那你不行,我这是第四碗。”
我开玩笑的道了句,“兄台海量,小弟甘拜下风……”
小伙冲我笑了笑,露出了一排洁白的大牙,我意外的发现,有几片香菜叶挂在了他牙缝间,便随手递给了他一根牙签:
“哥们,有些不长眼的家伙,想毁了你帅气的形象,那哦,这是一件神兵利器,找个没人的地方,将它们扼杀在门牙山涧里。”
“嗯……”
也不知道小伙是否听懂了我的话,但邵义辉这个政法大学的高材生,肯定是听出了我的话外谐音,因为他剑眉下的小眼睛里闪过了一抹寒光。
围在邵义辉身旁的几个西装男,一脸惊诧的望了我许久,似乎是要弄清究竟是谁给了我如此大的胆子,居然敢对邵秘书出言不逊。
我这个人还是挺善解人意的,知道他们不好当着我的面,去问邵义辉,三两下将碗中饸络扒拉进嘴,直接离开了宴会厅。
“小郑……”
“卢市长好……”
“你好,吃过饭了没?”
“刚放下碗筷……”
“有时间聊聊吗?”
本想出来透口气,顺便抽根烟,没想到竟遇到了卢市长,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要和我这个不学无术的社会闲散人员聊聊,我一时有些懵逼,下意识将手中香烟塞进嘴里,木讷的点了点头。
或许是我的痞子样儿,逗乐了卢市长,他严肃的表情中多了些许笑意,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即跨入了宴会厅。
跟着卢市长穿过一楼宴会厅来到二楼,入眼便见,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坐在休息区谈论着什么,其中的一位男子看到卢市长后,忙起身迎了上来:“卢市长,您吃过午饭了吗?”
“吃饭不打紧,先谈正事……”
“还是吃点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男子不等卢市长应声,冲廊道里的一位精神小伙道:“小李,去厨房给卢市长弄几个菜来……”
“客随主便,我看顾书记给大家准备的荤汤饸络就挺好……”
男子愣了愣,随即向小李摆了摆手道:“弄碗荤汤饸络来……”
说话间,便来到了休息区,卢市长压手示意几位中年男子落座,揽着我的肩膀,来到主宾位道:“这位是我请来的经济学家——小郑同志。”
卢市长说着,将我按到了主宾位上,这让我莫敏生出了些许恐慌,虽然我不喜溜须拍马,但还是有点眼力劲的,主宾位显然是这帮人刻意留给卢市长的位置,我哪有资格去坐呢?
我忙起身道,“卢市长,您是长者,我……”
“能者为达,这位置你坐得!”卢市长说话间,再一次将我按回了座椅,顺手接过一位中年男子搬来的餐椅,坐到了我身边,笑着道:
“你的一席话让我彻夜未眠,想了许久,都没能想到安市的经济出路究竟在哪儿,所以便召集大家来听听你的见解,看看能不能为安市找到一条出路来……”
卢市长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后,将在场之人向我一一做了介绍,我这才知道:眼前这些中年人竟都是正处级领导。
我极力控制住紧张情绪,给众人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当我说到蓝婕去了斯坦福大学深造时,众人疑惑的眼神,才稍稍恢复了些许正常,
其实,我也不是要拿蓝婕来抬高自己,而是我的许多观点,都出自于蓝婕,毕竟蓝婕是我的经济学“导师”。
至于能随口说出安市的经济状况,和人口数量,那是因为我对数字敏感的原因,只要我刻意记过的数字,就像是被刻进了脑子里,无论过去多久都能想起来。
这或许和我喜欢练毛笔字有些关系吧,我经常拿自己写下的字与字帖对比,每次比对时都要在字帖里找半天,于是我便强制自己将横、竖、撇、捺、提、点和转折——这七个基本笔画在字帖里的不同形态,牢牢记在了脑海里。
久而久之,我便有了一种快速记忆细微变化的能力,用蓝婕的话来说,我就是一个射不到门里的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