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李梦洁是否会听取我的意见,但我希望他能,人这一生不容易,要维持好一个家庭更不容易,哪能尽如人意呢?
当然了,魏晓辉的过错不容谅解,不仅仅是因为他在别人家的水田里,播下了自己的种子,而是他的行为,伤了李梦洁的心。
能原谅这种过错的女人,不是生活里的弱者,就是看淡世俗的强者,我希望李梦洁是后者。
步入廊道,入眼便看到白雪房门前,换了一块崭新的红色门垫,我不由的想起了那条沾满鲜血的香烟,下意识捂了捂心房。
将极速震颤的心,按回心房后,我从公文包里找出钥匙,借助手机灯光打开了房门。
一股淡淡的油漆味,率先向我打了招呼,紧接着,一个豪华的家庭影院,便进入了我的视线。
四十六英寸高清液晶电视,配着一对5.1声道音响,装不下我的小沙发,被一组软皮单人沙发所取代,玻璃茶几也换成了一个多功能小圆桌。
打开灯后,我才知道,连脚下的地板,也换了颜色,就更不要说那些老旧的暖气片,和透风的窗户了,整个房间里,都找不到原来的一丝痕迹。
厨房、卧室,以及卫生间,处处透着科技感,就连客厅里的顶灯,也配上了遥控器。
要说变化最大的,还得是书房,实木书桌,配了一组硬朗的原木书柜,居中的书柜里,放满了安市各地的县志和景观杂志。
左侧的书柜上,放有一套线装《二十四史》,一套精装版《中国地理百科全书》,右侧的书柜中,则放着各种经济学书籍,显然是为我精心布置的学习场所。
对面墙上挂了一幅字画,书有四个大字“怀倾天下”,落款颇有说法:“落雪乔山外,破浪启航时;筑巢追思意,引来共眠人。”
想必庾嫣的父亲,已经知晓了我和白雪的事儿,否则,他也不会在落款处,提这样一首饱含深意的打油诗。
白雪像是很在意这幅字画,特意在字画下面摆了一张供桌,供桌里放着一台上世纪的莱卡相机,和几本影集,我在其中的一本影集里,找到了白雪的那张近身照。
说明白雪离开安城大厦后,并没有直接赶往省城,而是先回了房子,似乎就是为了这张老照片,因为这张照片所在的影集中,大都是我和她的合影照片。
面对影集里的陌生夫妇发呆时,兜里传来了电话声响,摸出手机,发现是庾嫣打来的电话,我这才想起了小北的事。
接通电话后,不等我开口说话,电话里便传来了小北的嚷嚷声:“小爸,你什么时间回来呀?小妈想你了,哦不对,是我想你了……”
“小北?你没回家吗?”
“没,小妈说让我在安城大厦住几天……”
“你把电话给庾嫣阿姨,我有事问她……”
“庾嫣阿姨?小爸,我到底该叫小妈庾嫣阿姨呢,还是叫她小妈呀?”
说实话,我真没办法自家这小侄子,我若告诉他叫阿姨,他非得问我为什么,这事我在电话里,一时半会儿怕是跟他解释不清,只好放权给他:“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把电话给庾嫣……”
“小妈洗澡去了……”
小北告诉我庾嫣不在身边的同时,也告知了我他的选择,我摇摇头,笑道:“小北,你下午吃了什么饭?”
“肯德基……”
“同学今天欺负你了没有?”
“没有。”
“那王老师呢?他有没有说你什么呢?”
说到这事儿,小北嘿嘿一笑,放低声音道:“小妈不让我告诉你,我们换了班主任……”
换了班主任?
这是个什么情况?
“小北,我可是你小爸?你怎么能隐瞒我呢?”
电话里许久都不曾传来小北的声音,我估计小北是在权衡:肯德基和我哪个更重要,直到我手里的烟,化成烟灰后,小北才做出了决定:“那好吧?但是你得保密……”
“好……”
即使我答应了保密,小北也没有及时告诉我——为什么要换班主任老师,从电话里传出的声响来判断,他应该是躲进了小卧室,碰锁的声音,骗不了我的耳朵。
“小爸,王老师住院了……”
“啊?”
“嘘……”
我一听这事儿,瞬间炸了毛,迫不及待道:“告诉小爸,究竟出了什么事?”
“小妈把王老师拉去操场上,暴揍了一顿!小爸,以我看你不是小妈的对手,以后可得留心着点儿,千万不敢惹小妈生气哦,小心鼻梁骨被打骨折了。哦对了,下班后早点回家……”
我无语,彻底无语……
庾嫣这虎娘们儿,怎么能当着学生的面,打老师呢?
还把人家的鼻梁骨打骨折了,这不是给我添乱吗?
回过神来时,小北已经挂断了电话,无奈,我只好关上窗户,匆匆赶往了安城大厦。
回到安城大厦,小北已经睡了,庾嫣四仰八叉躺在小卧室里的罗汉床上,对着自己的手机发呆,见我推开了房门,忙起身整了整睡衣,吸了吸鼻头道:“你喝酒了?”
我应了一声,绕着庾嫣打量了一圈,发现她并未受伤,这才松了口气道:“请同事们吃了个便饭……”
“哟,挺会来事嘛?”
“没办法,怎么说我也是他们的组长,以后还得靠他们干工作呢……”
“组长?组长是个什么职务呢?”
“副科长……”
“副科长?你该不是在蒙我吧?”听闻副科长一词,庾嫣不亚于听到了火星撞地球,一脸的不相信。
为了给这嚣张跋扈的娘们儿降降温,我便将单位里的任命文件,详尽的给她复述了一遍,最后还补充了一句:“小郑子我已经是副科级了,你说气不气人呢?”
“原来是这样,难怪面试的时候,人家要百般刁难你?”
庾嫣这一提醒,我忽然想起了小北电话里说的事,皱眉沉声道:“你还说呢?你不也去刁难人了吗?”
“我刁难人?”
“难道不是吗?王老师鼻子骨折是咋回事呢?”
“他活该!”说到这事,庾嫣脸色骤沉,气鼓鼓地坐入罗汉床道:“我本想让他把一碗水端平,不要区别对待学生。没成想,他不但不虚心接受我的意见,还声称要打电话举报我,理由竟是人民警察恐吓人民教师,这我能忍吗?”
不等我发问,庾嫣接着道:“我二话没说,就送他了一个大嘴巴子!他倒也硬气,争抢着要与我过过招,我便给了他这个机会,在操场上与他比划了一番。”
“然后呢?”
“呵呵……”问及然后,庾嫣居然笑了,笑的很是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