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虚空恶魔也退去了。

    呈现在段明渊面前的是一座高山，还有一座抬头望去一眼看不见顶端的高塔。

    这里就是恶魔始祖的王座，虚空恶魔们对于祂的恐惧与臣服烙印在他们的血脉之中，以至于它们根本不敢靠近这座山脉。

    此刻的宁静是暴风雨到来的前兆。

    他终究在这一路上耽误了太长时间，王位继承的仪式似乎已经结束了，不久之前，他觉察到高塔顶端传来了一阵强烈的能量波动，在那之后，沿途的虚空恶魔便彻底不见了踪影。

    这样的局面并不理想。

    如果进展顺利的话，他本应该暗夜魔女登上王座之前赶到高塔顶端，在恶魔始祖回归之前，结束这场跨越数千年的恩怨。

    而现在，随着始祖的苏醒，战局则越来越朝着那令人熟悉的“现在强者VS史上最强”的情况转变。

    《创世纪》中就有许多对恶魔始祖的描写。

    祂的力量不仅强大到超越认知，而且还和太阳王一样，无惧任何创伤，太阳王的使徒曾经组织过数十次针对始祖的暗杀行动，派遣了最英勇无畏的使徒，但所有的行动都以失败而告终，而那些从人类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强者也无一例外地死在了始祖利爪之下。

    即便战争落幕之时，太阳王也未能找到消灭始祖的方法，只能将祂和其爪牙流放到了另一个位面。

    考虑到《创世纪》作者的阵营归属，段明渊觉得这些内容可能还是经过了美化的结果。

    按照其中的描写，恶魔使徒的数量以及强大要远远强于当时的人类，即便恶魔始祖因使用了F2A战术葬送了不少精锐，但在正面战场上，虚空恶魔的数量依旧是压倒性的。

    撰写者将功劳归于太阳王，而在段明渊看来，太阳王当时很可能是使用了某种计谋，引诱恶魔始祖和祂的部队中计，依靠出其不意的封印之术，才将缔造出了今天的历史。

    毕竟当人们遇到了不可消灭、不可战胜的对手时，封印往往是最后的办法。

    段明渊在高塔之下驻足了片刻。

    他并没有在接近高塔的第一时间就遭遇袭击，这也许就是“史上最强者”的从容，在继承了全部的黑暗能量后，祂正优雅地坐在王座上，等待着挑战者的到来，从而向世间所有人宣告祂的回归。

    当他抵达高达顶端时，或许对方还会说出“棋差一着啊，段明渊”这样的话来。

    段明渊定了定神，看来这一次，他真的要面对一场超出计划之外，无法预知胜负走向的——

    突然降落的重物打断了他思绪。

    他循声望去，看着重物落地时掀起的烟尘，以及高塔下被砸出的深坑，整座高塔都因此而倾斜。

    这便是经典而又充满了压迫感的登场方式。

    段明渊做好了迎战的准备，等待着烟尘散去。

    他知道在那里迎接他将会是一个与过去截然不同暗夜魔女，被黑暗能量灌注了身体之后，她的样貌会和永夜之地的恶魔们一样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只留下属于人类的轮廓。

    而这就是……

    一个躺在地上，翻着白眼的暗夜魔女。

    或许是因为后背着地的缘故，她已然彻底失去了意识。

    她的灵魂受到了明显的损伤，能量也如风中残烛。

    在她身边的另一个人状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男人死死捂着自己的胳膊，双眼因愤怒而充血。

    男人嘴里愤怒地呢喃着，落地的重创让他在短时间内似乎也没法大声说话。

    “贱人，你这个贱人，你竟敢——！”

    这也是一位熟悉的面孔。

    是1721先生。

    当初段明渊在机巧星上并没有熄灭对方的能量，而是将他送进了虚空乱流之中。

    1721跌跌撞撞地起身，他本想给予虚弱的暗夜魔女最后一击，却在看见了段明渊的瞬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就像是被天敌盯上的猎物。

    失败的阴影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曾经在机巧星上试图反抗段明渊，但却以毫无悬念的方式被送来了这里。

    “好久不见。”

    为了避免尴尬，段明渊主动朝着前面的老熟人招了招手。

    由于眼前的情况过于魔幻，让他不得不检查了一下1721的记忆，这才得出了答案。

    1721趁着暗夜魔女即将登上王座失神的瞬间袭击了她。

    这个计划进展得很顺利，他利用寰宇公司研发的武器重创了暗夜魔女的灵魂，然而紧接着，他犯下了每一个反派都会犯的错误。

    在认胜负已定的情况下，他没有立刻上前补刀，而是向暗夜魔女讲述了他这一路走来的隐忍与布局。

    或许像他这样的“边角料”真的很需要一段胜利宣言，但这却在给了暗夜魔女喘息的机会。

    她在1721汲取自己灵魂力量的瞬间，用近乎于自毁的方式让大量的魔力冲破了灵魂的破损处，突然爆发的能量形成了一道冲击波，将两个人一起从高塔顶端给甩了下来。

    两位王座的继承者，在最后起了内讧，便造成了现在没有任何一个继承始祖的力量，还以重伤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的糟糕局面。

    这一刻，战局又一次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在1721的记忆里，段明渊成为了最终Boss。

    而他，则是一个因意外事故没能获得最终装备，血量还空了的冒险家。

    更糟糕的是，现实没有存档功能，他不能选择读档重来。

    这让段明渊也忽然间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你……”

    段明渊还没来得及开口，1721便拖着他残破的身躯，不顾一切地朝着山下跑去。

    在最后一战到来时，面对“魔王”的冒险家选择了逃跑。

    只是他逃跑的速度很慢，只要段明渊愿意，眨眼间就能追上去，并且通常来说，在RPG的最终之战里，逃跑选项形同虚设。

    但毕竟1721在事实上背刺了暗夜魔女，破坏了继承仪式，尽管是出于他心中的贪念，却为这个世界的和平做出了贡献，因此段明渊决定做出一些小小的改变，没有追击上去。

    遗憾的是，1721先生的常识不足，并没有遵循老师常说的“不要在跑步时一步三回头”，导致他还没来得及跑出几步，就悲惨地从山上滚了下去。

    “看来这就是结局了。”

    段明渊慢步来到暗夜魔女面前。

    现在就算他什么都不做，暗夜魔女残破的灵魂也很快就会消散。

    恢复了些许意识的暗夜魔女只是仰头望着他。

    她似乎是接受了这最终的命运，“去吧，到高塔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