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总裁办公室内，刚找顾枫签完字的助理汪海被叫住。

    “汪海，你等一下。”

    汪海又再度回到办公桌前，“顾总，还有什么事？”

    “我问你一下，”顾枫抬头看了看汪海，对方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等着他问下去。

    顾枫一直以来都是自信冷静、杀伐果决、游刃有余的。汪海可没见过顾枫这样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样子，从来没有。

    顾枫的双手握了握拳，又舒展开来，拿起一支笔，又放下，犹豫了片刻之后才开口道：“我问你，男女之间，差十岁算不算很夸张？”

    汪海有点懵，谁知道顾枫会问这样的事，不过他反应很快：“一般来讲，如果女的大10岁，我们称之为傍富婆吃软饭，也可以叫抱了3块金砖。”

    “如果是，男大女小呢？”

    汪海眼珠一转，口无遮拦：“别的不知道，男的一定很有钱！”

    “怎么讲？”

    “顾总，你想一想，10岁的差距，还没有钱，人家图一个老男人啥？”

    “谁告诉你大10岁就是老男人了？”顾枫的语气有点急促。

    汪海顿觉自己可能说错了话，看了看顾枫的表情，有点开窍地问：“顾总，如果这男人是你的话，当然不是老男人，而是精英中的精英，活脱脱一翩翩佳公子。别说小你10岁了，就是小你20岁、甚至大你10岁、20岁也正常。”

    收到了来自顾枫的鄙视之后，他知道自己又说错了，比顾枫小20岁的，现在还是小学生，这不是亵渎老板让老板犯罪吗，大20岁，那就更夸张了。赶紧转移话题：“顾总，这事黄悦姐知道吗？”

    “这里有黄悦什么事？”

    汪海摸了摸鼻子，这不明摆着的吗，黄悦喜欢顾枫，两人差不多年纪，这十岁的差异肯定是另有其人了。嘴上还是笑着问道，透露出无限的关心：“顾总，你这是进展到哪一步了？”

    顾枫指尖不由得敲了敲桌面，轻咳一声：“不是我！哪一步都没到。”

    汪海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看破不说破：“那可得抓紧了。顾总，您这么优秀，哪有你拿不下的女生。”

    顾枫加重了语气：“不是我！”

    “行行行，不是顾总。毕竟，任她是小姑娘还是风韵犹存的老嫂子，都得排队追我们顾总。”

    汪海想了想，又道：“顾总，大文豪苏东坡写过一句话，你肯定听过，‘一树梨花压海棠’，白发压红颜自古有之。10岁而已，根本不是事。关键在于——”

    汪海平常就喜欢拽个文，引经据典，他觉得这样说省事省心。

    “在于什么？”顾枫急于想知道后面的答案，问出口之后才觉得自己过于心急，实在是出卖了自己，又仰靠在椅子上，面朝天花板。

    汪海憋住了笑，故作神秘地说：“关键在于两人之间，是不是真心相爱。”

    顾枫实在忍不住了，在桌上抓起一张纸团成一团，砸向了汪海：“滚！全是废话！”

    汪海捡起纸团扔到垃圾桶，并没有滚出办公室。

    跟了顾枫这么久，难得今天老板有问题请教自己，他一定不能错失这个指点顾枫的机会，他更想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女生。

    对顾枫的感情状况，作为助理，他是知道一点点的，都是他从顾枫和江劲宇的对话中自己总结琢磨出来的。而黄悦那种直接的作风，他也是叹为观止，顾枫也因为江劲宇的关系，对黄悦格外网开一面，不同她计较。

    一个女生，比顾总小10岁，那就是说才21岁，正常的话还应该在读书。

    “顾总，其实大学生很简单的。别人说，追一个女生，若她涉世未深就带她看尽人间繁华，若她心已沧桑就带她坐旋转木马。你照着这个路子，准没错！”

    顾枫又变成了坐姿，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是大学生？”

    汪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顾枫问完之后就明白了，他觉得自己忽然就变笨了，脑子少了一根弦，这简直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

    汪海又靠近了一点，吞吞吐吐地说：“顾总，如果你胆子大，还有一招釜底抽薪之计……”

    “什么？”顾枫狐疑，倒是希望汪海能说出一个好主意，省得他一天患得患失犹豫不定的。

    “直接到最后一步，霸王硬上弓，最好让她怀孕把她变成孩儿娘。快进到这里，你抱得美人归，再也不用怕家里催婚催生了，老太太高兴了，也能饶了我不是？简直就是一举多得！”

    “汪海，我问你，你有女朋友吗？”顾枫笑了，一字一顿地问。

    “没有啊，老板，你还不知道我？我整个身心都在工作上，哪里去找女朋友。余之终身，乃无暇顾及也。”

    顾枫手指着门：“看见了吗，滚！你这样永远都别想找女朋友，全是馊主意。我警告你，要是我妈知道了这次谈话的只言片语，这个月奖金就一分没有。”

    霸王硬上弓？这种事，他永远都干不出来，宁愿打一辈子光棍，也不做这种下作之事。

    汪海这次真的滚了，溜得很快。

    走出办公室后，用手拼命拍打胸口，长舒一口气。为了老板的个人问题，要面对老太太不说，现在好了，还被逼做双面间谍，挣个钱太不容易了。

    他担心自己“忧极心劳血气衰，未年三十生白发”，又用手抓扯了一把头发。

    “海哥，你怎么了？”就在办公室门口的秦臻臻第一次见汪海这么不稳重，好奇地问。

    “没事。”汪海马上换上平时不苟言笑的样子，走了。老板的私事，他可不敢随意八卦。

    “哼！有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助理。笑是犯法的吗？整天一张严肃脸。还自诩为才子，这种才子，找得到佳人才怪。”

    秦臻臻放下手里转着的笔，把目光放在电脑上，装作认真工作的样子，看起来小舅今天心情不太好，而且自己昨晚在饭桌上还将他一了军，还是不要招惹他了。

    但他实在是没事做，想了想，那就看看餐饮行业的最新报告，权当为以后工作做准备了。

    在办公室的顾枫，却还在回味汪海的那句话。

    “涉世未深和心已沧桑？这不是废话嘛！”

    大学生应该就是涉世未深吧，但是又听说她家里发生了变故，那是不是已经沧桑了？哪里有那么简单，他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沈晓。

    自己不仅陪她坐了旋转木马，也带她看尽了世间繁华，就差点把命都掏给了她，结果呢？

    自那以后，顾枫只工作不恋爱，对所有试图靠近自己的女性都是物理拒绝，甚至对女人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林彦华多次让他去看心理医生，他坚持自己没有病。

    时间真快，曾经那个颓丧绝望的青年早已蜕变，频频登上财经、商业、科技领域的媒体，俨然是大家口中的“成功人士”。

    晓枫科技的高管都知道，这一路走来，公司穿越了多少黑暗和荆棘，有多少次徘徊在崩溃的边缘，晓枫科技有多少次差点夭折。

    而作为公司掌舵者的顾枫，在这条艰辛的道路上，带领着大家一路披荆斩棘，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直到现在，全公司上下，也没有人敢歇一口气。领域的竞争早已是一片红海，缓进则退不进则亡，如果不努力，很快就会被对手超越，甚至被时代抛弃。

    没有任何人可以永远被命运垂青，无一例外。

    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曾经的巨头悄无声息就倒下了，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

    所有身在其中的奋斗者都只能感叹一句“世事变迁，沧海桑田。”

    在媒体记者的笔下、在业内同行的口中、在拥趸者的心中，他被塑造得战无不胜，甚至被一些人“神化”。只有他自己知道，所有的改变全部来自于一个小女孩，来自她那纯真的笑和不带一丝杂质的感谢。

    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也许，就一直颓丧到底，也许浑浑噩噩过着日子，最好的情况就是，自己可以像绝大多数人一般，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一个温馨的小家，一位贤妻一双儿女。

    这件事，林彦华顾力诚和顾槿知道一点点但并不清楚，唯一知道的人只有江劲宇，他像生命一样守护着这段经历。

    “不知道，那位小妹妹还好吗？按照时间，她现在也差不多20来岁了，如果没上大学，早就步入社会，说不定都为人妻为人母了，自己可还是孑然一身。”顾枫脸上难得地显出了温柔之色，这是他珍藏在内心深处的慰藉和柔软。

    遗憾的是，当时自己心灰意冷，没有顾得上问小妹妹的名字。

    无数次，在午夜梦回之际，在感念机遇之时，他都会想起那个温暖纯真的笑容，还有那声甜甜的“大哥哥。”

    人海茫茫，谁知道又在哪里呢，就算相见也许都不相识，希望她一切顺遂吧。

    自己救了她，她又何尝不是救了自己呢？

    往事一幕幕地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