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了，苏欣欣也不是第一眼美女。这些年，他保持独身，身边偶有对他有意思的异性，他都能巧妙地拒绝，尤其是同行业的，他实在想不出两人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时候，还在聊一些枯燥的数据、算法或是商业战略，那得有多无趣？是以，有多远都离多远，一点也不沾身。

    慢慢的，大家也都没那个心思了。知道的人都说他是还想着沈晓，不知道的都说他天性绝情不近女色，更有人传他喜欢男人。

    顾枫对此懒得解释和回应，他很喜欢这种一个人的生活，乐得逍遥自在。

    自己是什么时候关注上这个丫头的呢？

    是见她像一只小鹿在水坑里蹦跳时的灵动，是鬼使神差地看见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春色，还是她被流氓骚扰后的我见犹怜，或者是风雨之夜陪她买卫生巾时的相依相偎，前几天的私房菜约会……

    都是，也都不是。

    应该比这些都要更早，从他下了班就急着回家开始的。感情不是忽然而至，而是朝夕相处间的润物无声。

    唯一确定的是，她已经在自己心里，铺了个密密麻麻，堵得心慌。

    可惜，江劲宇那家伙没有来，要不自己一定拉着他，痛饮一场。

    心里的堵，见着秦臻臻就更堵了，直想爆捶他一顿。

    待苏欣欣从无垠太空神游回来之后，心里的纠结丝毫没有缓解，而需要处理的当下问题更加麻烦，因为，她前面的盘子里就已经堆满了食物。

    她皱着眉头，这么多东西，吃又吃不完，想找董晶晶帮忙，董晶晶也一脸愁容地被秦臻臻逼着吃东西，她虽然已经好了很多，但胃口还是不好，只想喝点稀粥吃泡菜。秦臻臻对她可没那么温柔，只是逼她吃，威胁她不吃东西饿死了就把她扔到草原上喂狼。

    苏欣欣把盘子里的烤蔬菜给董晶晶拿了几串过去。

    “臻臻，你去给晶晶倒杯热水过来，别再给她烤肉了。”

    “是是是，马上去。欣欣，你要不要？”秦臻臻马上换了一副口吻，拿上董晶晶的保温杯倒水去了。

    “我没事，我就是故意折腾他，看他对我有多少耐心。”董晶晶笑着对苏欣欣说，对秦臻臻的这份情，她什么都不用瞒着苏欣欣。

    苏欣欣不语，只是递给董晶晶一串蘑菇。

    董晶晶对着苏欣欣挤眼睛，“你快回去吧，有人眼睛都长你身上了，我怕他的眼神会杀了我。”

    “你也取笑我！”苏欣欣佯装生气，轻轻地拧了一下董晶晶。

    “只有臻臻那个傻子看不出来。”董晶晶笑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苏欣欣回到了自己座位，挑挑拣拣地开始解决这一堆食物。

    汪海还试图往她盘子里放东西，顾枫伸手一拦，把他自己盘子里的食物一把全部还给汪海：“这一堆，你吃，不准分给他人。”

    “苏小姐，你也不管管顾总！”汪海有恃无恐，反正抱着苏欣欣的大腿是没有错的。

    顾枫只是让他拿着食物有多远滚多远，别在跟前碍眼。之后，再从苏欣欣的盘子里拿走了一半，靠近她耳朵低语：“不要勉强，要学会拒绝！”

    这话，貌似还有一层意思？

    年轻人在一起是欢乐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开始唱歌跳舞了，三三两两，各有所乐。

    秦臻臻的破锣嗓子，像是未经磨砺的石头，也像粗糙的砂纸在玻璃上摩擦，鬼哭狼嚎一般，穿透了夜空，感觉虫鸣都消失了。

    “臻臻，来一首对唱啊——”

    大家本想将董晶晶推过去，才发现董晶晶和苏欣欣已经没在了。

    最后，还是顾枫跟他一起唱，反正大家唱歌都难听，谁怕谁呢？

    苏欣欣跟董晶晶回了房间，吵闹声让董晶晶不舒服。关上门也不隔音，吼叫声、取乐声、起哄声，不绝于耳。

    尤其是听到秦臻臻那五音不全的干吼，两人皆是摇头一笑。

    三人去KTV，每次秦臻臻都是这样，基本上从头吼到尾，唱得又难听还非要让二人点歌，号称没有自己不会的。

    苏欣欣一边给晶晶倒水，一边说，“这一趟你可是遭罪了。”

    董晶晶挑眉：“我是遭罪，你呢？”

    苏欣欣把水递给董晶晶，微微蹙眉，“人家心里烦得很。”

    “是。男主人喜欢上小保姆的故事，搁我我也烦。不过也说明了一件事——”

    “什么？”

    “你看，秦臻臻喜欢了你3年，我可没见你这么烦，那是因为你自始至终都知道，自己不喜欢秦臻臻，那傻子也知道。对顾总的示好，你这么心烦，只能说明，你也喜欢他。”

    听董晶晶这么一说，苏欣欣心里顿时一软，好像是那么一回事。半晌，她才喃喃道：“你知道的，枫叔，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我俩年龄、身世差太多，他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人？何况他身上还有旧爱留下的千疮百孔，而且他是臻臻的舅舅——”

    还有一件事她没好意思说，那就是他还有那个病。

    还有，自己好像还答应过他，陪他参加同学会，但愿他们的同学会不要再开了，有隐隐盼望着还是开比较好。

    赶快开学吧，真的好烦啊。

    只要物理距离上分开，大概就没事了。

    董晶晶看着苏欣欣眉宇间的淡淡愁容，到底是没有故意喊她一声“小舅妈”。她放下水杯，拉着苏欣欣的手。

    “年龄身世都无关紧要。这些个成功人士，见多识广，本来就是人精，比我们思虑更多，他都不在乎，你怕什么。他这么多年不找对象不结婚，也不能说明他是忘不了初恋，兴许真是没有遇到动心的人呢。不过——”她紧紧地盯着苏欣欣，一字一顿道：“欣欣，我们都不要做那个替补，只做唯一的自己。”

    这话她既是说给苏欣欣听的，也是她自己的心声。秦臻臻痴恋苏欣欣，自己一直在等待，这次出游，大家都把她当做秦臻臻的女友，她有一种偷来的短暂幸福感，但内心深处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虽然很爱秦臻臻，做梦都想嫁给他，但如果让她当苏欣欣的替身，是秦臻臻爱而不得的选择，是退而求其次的无奈，她宁可不要。

    两人都躺到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心事。

    夜，慢慢地静了。

    有人，辜负了这良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