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看苏欣欣，除了用手砸一砸后腰，捏一捏脖子，神态却冷静地出奇，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一样，这实在是不对劲得很。

    “欣欣，你没事吧？”

    苏欣欣开朗一笑：“枫叔，我有什么事？你花钱雇我，我拿钱办事。”

    “你——”顾枫起身，一把扯过苏欣欣，将她按压在怀里，眼睛里满是急切，“你知道，我跟沈晓有一段，我也没瞒过你，但我跟她早在十年前就结束了。她为什么会来，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欣欣打断了。

    “枫叔，你不用跟我解释，这原本就跟我无关。”

    苏欣欣见顾枫一脸苦楚，欲言又止的模样，笑得更加清冷又疏离：“你是不是希望我表现出吃醋？还是别的什么姿态？既然没让你满意，那这次给你打个八折，以后找个演技精湛一点的姐姐妹妹。”

    说完，挣脱了顾枫的怀抱：“现在又没外人，不用故意演出深情，媚眼做给瞎子看。”

    顾枫内心一片空寂，将手指插入发丝，一把一把地捋着，想要捋出这纷繁的思绪，一摊手，竟然扯下来几根头发，在手上特别扎眼。

    苏欣欣的表现，就像这头发丝离开头皮一样，便要离自己而去，又提了什么“花钱雇人拿钱办事”。

    自己的心情，倒真的像是一碗美食里跌落几根头发丝一样，让人心口堵得发闷发痛，要反胃呕吐。

    商场上、创新上，再难再苦，他都有方法去解决，都有信心去面对；而苏欣欣，一个小小的人儿，近在咫尺，却又远若天涯，搅得他愁肠百结，空有一身智慧却毫无章法。

    她明明很委屈，却要表现得没事人一般，他心疼得要命，却又无法给她安慰。

    好不容易才走出这一步，才过两天的好日子，就又要退回客客气气的状态。别人看不出来，但他自己知道，自己这两天有多快活。更不用说，这个人，是自己寻寻觅觅十年要找的那个“小妹妹”。

    自己说过，两人都不准再提沈晓，谁提谁就要以身相许。

    苏欣欣倒是没有提了，耐不住沈晓自己过来了，连一声招呼都没有打，就那样肆意地闯了进来，自己不得不提起这茬，逼得自己要去面对这段旧情……

    说什么以身相许，当初的戏谑之词，现在万万说不出口，只希望她能再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对她好的机会。

    看着头发丝掉落地上，在阳光的照射下倔强地闪着光泽。

    良久，他才注意到苏欣欣身上皱巴得不成样子的衣服：“你要不要换下衣服，这样子，容易让人误会。”

    苏欣欣出门的时候是给两人都多带了一套衣服，进了卫生间换了一套衣服，只是可恨，这衣服依然是顾枫给她买的。

    顾枫看着她，笑了。

    他走过去：“欣欣，乖——”，苏欣欣却躲开了，连手指头都没有让他碰一下。

    “枫叔，你也换一下衣服吧。”

    顾枫穿的是苏欣欣给他洗过的那件衣服，他特意穿的这件，其实都是同样的洗衣服，他就觉得不一样，苏欣欣洗过的衣服格外的香，穿在身上特别的舒服。

    现在，这衣服后背被花瓣汁染得深深浅浅，恰如人的心情被搅得七零八落一样。要是在以往，这衣服是断然不要了的，只是他现在舍不得了，折得整整齐齐收好。

    等洗漱完毕，来到餐厅，已经没什么人了。进门前，苏欣欣亲热地拉起顾枫的手，笑盈盈地朝江劲宇走过去，一边走一边低语：“放心，我还是有点演技的。”还热情地跟江劲宇打招呼。

    “弟妹，你坐着，我跟顾枫去拿。”江劲宇也不等顾枫说话，拉起顾枫就走，走到餐食区，两人拿了盘子，他才压着声音说，“沈晓昨晚已经走了，说什么都不留下住宿，我送她出去的。他问我要了你的电话，我想着就算我不给，她也能拿到。”

    他顿了顿，瞧了一眼远处坐着的苏欣欣：“你要有个准备，我觉得她是冲你来的，想要复合。”说完还轻轻一叹。

    “她说她已经离婚了，这次回来就不出去了。我看她那意思，在国外过得并不好。我原来就听同学说过，那男人总是打她，也不知道是也不是，我也不好意思问。诶，你怎么不拿啊——”

    一扭头，见顾枫铁青着脸，他推了一下眼镜，用眼睛瞟了一下苏欣欣，换了一副神态，嬉笑着说：“不说不说了。我可见弟妹老是在捶自己的腰，你不会把那几个玩意都用完了吧？你这也太狠了，节制一点，细水长流。”

    顾枫本来就一肚子火，还听他叽里呱啦说一大堆，越发心里烦躁。随手夹了好大一块蛋糕放在他盘子里：“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烂发什么朋友圈，手贱嘴也贱。”

    江劲宇最不爱吃蛋糕了，但餐食放进了盘子，以他的教养，实在是没脸再放回去，再痛苦都得吃完。

    “吃了饭我就要回去了，小雅今天说要去买一些婴儿用品，我不放心她打车。”江劲宇一边看着那老大一块蛋糕发愁，一边说，“我开你的车走，你俩要是不跟我一起走的话就坐班长车，他们要吃了中饭才回去。”

    “我跟枫哥也一起回去。枫哥跟同学叙旧情，我跟这些姐姐也不熟，实在是没意思得紧。”

    顾枫剧烈地咳嗽了一声，他被这一声“枫哥”给呛住了，第一次听见苏欣欣这么叫他，虽然从“枫叔”换成了“枫哥”，听着亲亲热热的，完全是阴阳怪气。

    又提到故人同学，明明什么也没说，句句都是在说沈晓。

    “枫哥，你激动什么？你先喝一口牛奶。你要是不愿意走的话，我们就下午再回去，多跟同学聚聚，省得遗憾。”

    江劲宇一口蛋糕要塞不塞地放在嘴边，看着苏欣欣细致地拍顾枫的背，还把一杯牛奶递到他的手边。

    苏欣欣满是羡慕地看着江劲宇：“江总，你们还真的是同学情深，名牌大学的同学情都别具一格。你看枫哥，一提到故人，就激动成这个样子。”

    “呵呵——”江劲宇看出来不对劲，直直把一大口蛋糕塞进了嘴巴，甜腻的感觉让他一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江总，蛋糕好吃吗？”

    江劲宇冷不丁她会问这个，只是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

    “枫哥，我也给你拿一点蛋糕。”

    苏欣欣走后，顾枫狠命地踢了江劲宇一脚，江劲宇一口蛋糕掉在地上，摔得稀碎，刚想骂他一句，苏欣欣已经盛了一大盘子的蛋糕放在顾枫跟前。

    “枫哥，昨晚上光顾着高兴喝酒了，没吃什么东西，这蛋糕里加了蜂蜜，也能醒醒酒，一会跟同学叙旧清醒些，要不然姐姐妹妹搞混了。”

    江劲宇见了顾枫的表情，只是高兴“天道好轮回”，竟然也觉得盘子里的蛋糕没那么难吃了。

    自己难受不打紧，如果有人比自己更难受，那自己的痛苦就会减轻很多，甚至会愉悦。

    江劲宇现在的心情就是这样子，顾枫那一盘子蛋糕是自己的两倍还要多，吃完，非得腻死他不可。

    顾枫求救似地想要苏欣欣帮他吃，苏欣欣用手拈起了一块，喂到顾枫的嘴里，声音里甜得出了蜜：“枫哥，你多吃点。”

    还抬手将他嘴角的蛋糕给擦掉，动作轻柔又细致。

    江劲宇笑意盈盈地看着顾枫，故作伤感又促狭地说：“顾枫，你要不把我这份蛋糕也吃了，我吃你俩的狗粮都吃饱了。”

    苏欣欣笑得灿烂：“让江总见笑了。枫哥念旧，见了老同学高兴，一贪杯就喝多了，多吃点蛋糕，对胃好。”

    顾枫只是敢怒不敢言，讪讪笑着把一大盘蛋糕吃了个精光，让他在很久以后，听见“蛋糕”两字就恶心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