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玲一点都不迟疑,根本没有想过要为自己做任何的辩解,承认得很是干脆,说一切都是她干的,是她报复朱劲始乱终弃,是她爱而不得丧心病狂铤而走险……
现场也没有找到她剪下来的命根,她一会说冲马桶了,一会说自己吞下去了,总之是没了。
刘思玲杀人未遂,但肚子里有孩子,允许其取保候审,待她生完孩子还没过哺乳期,听说她就彻底疯了。
而朱劲,养了几个月伤之后,除了某些功能不能用之外,其他地方都没事了。前面他下药意行不轨的事情并没有曝光,所以他只是私德有亏,都是道德层面上的事,逃过了法律的制裁。
在B市再也无法立足,简直成了过街老鼠。
工作没了,现在连男人都算不上,自己唯一留下的骨肉还在刘思玲肚子里,可他对那个孩子也只有恨。
劫后余生,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报复,竟然动身去了晓城。他说,这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为了报复,他可以粉身碎骨!
这些都是后话。
—— ——
顾枫洗了澡,换上刘杰刚送来的衣服,坐在沙发上。
他眉头紧锁,从烟盒中取出一支烟,点燃后缓缓送至唇间,轻轻吸了一口,火光闪烁,美丽的烟花绽开,烟雾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身子都隐藏在阴影里,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沉浸在蓝色烟雾中,内心忽明忽暗,从未抽过这么多的烟,指尖的烟草燃烧着心痛,肺里面的苦涩和滞息往上翻,呛得他直咳嗽,将抽到一半的香烟死死按在烟灰缸里。
怕吵醒苏欣欣,只是压着声音,拼命喝了很多水。
这是他31年来最为紧张的一天。
沈晓移情别恋,几年感情被忽然斩断,痛苦自己被背叛,气愤对方不能坚持,颓废到行尸走肉一般。
晓枫科技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他只是觉得压力巨大,是那种无法实现理想抱负的苦楚,是不能给予一起打拼的同事以美好生活的愧疚,是对自己无法带领公司往上一个台阶的踌躇。
而今天,全然不一样。
她的监控忽然断掉,打不通他的电话,他有命悬一线的恐惧。
看到她被人欺负,他的心体会到被凌迟的痛,那种痛,利刃刺穿心脏刻骨铭心,足以将人摧毁,灵魂都被紧紧地扼住。
公司进入瓶颈,他可以去听大和尚讲经,去看书去思考去学习去改变,甚至等待时机。
心中挚爱被人伤害,他应该怎么办?
他再强大,也不足以承受失去她的打击。
胃部传来一阵抽搐,他这才想起还是早上出门吃了东西的,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来到窗边,拨开窗帘往外瞧去,丽晶酒店位于B市最繁华的地段,外面早已车水马龙、流光溢彩,无数的高楼大厦在璀璨灯光下熠熠生辉,挺拔而立犹如巨人。
他叫了酒店的送餐服务,想将苏欣欣叫起来吃点东西。
坐到床边,轻抚着她熟睡的脸颊,落地灯洒出柔和的光,将她的侧脸映照得更加美丽动人,双眼紧闭唇瓣微张,眉头微蹙,显然她在梦中也并不轻松。
一声沉痛的叹息,轻轻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终是不忍打扰她休息。
自己随意吃了几口之后,却是再也吃不进去。她都没吃饭,他又有什么胃口?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和衣倒在沙发上睡着。
他回到了观晓的院子,桂花树已经开花,幽香满院。
白色的秋千架上,他心爱的人儿双脚悬空轻轻摇晃,她穿着洁白的连衣裙,头发被阳光披上了金色的光泽,马尾辫松散地垂在肩上,一根红绸是她全身上下唯一的彩色。
她轻笑着,应和着裙摆在风中的声音,清脆悦耳,如梦如幻。
他内心喜悦,走向她。与她并肩坐在一起,轻柔地握住秋千的绳索,情愫随着摆动幅度的减小而越发强烈,化成了绕指柔抓挠着他的心尖。
他将人拉进怀里,喉结滚动:“欣欣——”
怀里的人轻声呢喃应和了一声,低低的声音包含无限的柔情。
转过头,鼻尖相抵,她的双眸颤动,一下一下地扫过他的眼,心口漾了一汪水,荡啊荡的让他不能自已。
怀里的人,眼底装满星辰,眼下盛满霞红,唇瓣柔软饱满。
他抬手轻抚她的眉眼,指腹滑过她的唇角,凑过去,轻轻地轻吻着。
颈项交缠,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流出,顺着脸颊滑过唇角,洇进衣服里面,柔润一片,眼见着第二滴泪就要夺眶而出。
“欣欣——”他的声音沙哑,吻去她眼中那一滴将落未落的泪,咸苦咸苦的,很涩。
“我要走了。”清冷又寒凉的四个字从她口中说出,他一下子顿住。
忽地,秋千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托起,荡起来老高老高,他眼看着苏欣欣被甩了出去,惊得想要蹦下去接住她。
一名面目模糊的男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稳稳地抱住腾空的女子,将她轻放在地,嗔怪她怎么这么不小心,揽着她的腰,往远处走去。
院子里花朵争奇斗艳,春桃、夏荷、秋菊、冬梅,不分季节地呼啦啦开了一片,色彩斑斓。
她的背影,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双腿、洁白的衣裙,是大自然最杰出的雕刻,步态轻盈又缥缈,却比这院子里的花朵更加美丽绚烂,头发上的红绸带在空中摆啊摆的,扯着他的心。
直到看不见影子,她都始终没有回头。
男子偏偏回头了一瞬,眼底盛满挑衅和上位者的骄傲。
他认出来了,是那个狗男人,那个企图侵占她的狗男人。
他慌乱地跳下还在剧烈摆动的秋千,痛苦地跪倒在地,膝盖磕出了血,想要呼喊想要抓住她,却喊不出来,脚下也被钉住迈不开。
他像是透明人一样,被整个世界隔绝开来。
到处死寂一片,没有人听得见他的绝望。
他心痛到撕裂,真希望她头发上的红绸带是那恶魔的猩红舌头,可以把他卷入腹中,随她而去。
在混乱和恐怖中,他不可控制地发出了微弱的呻吟。
很轻,却足以将人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