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烬花两个小时说服自己只要他态度够好，还是不会被贺枫杀死的，这才说服自己走出监控室走到高三四班的门口，他又在门外调整了一会儿心态，终于在上课铃响起的时候进了门。
只是他左脚刚迈进门，两柄飞刀就迎面飞了过来，直接砍断了他的手臂。
这件事发生的太快以至于方烬压根就没反应过来，一时间痛的有些茫然，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面前浑身冒红黑雾气的青年唇瓣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
不是，他刚才看监控的时候这位贺同学好像还没升级吧？
怎么到他就变得，就变得全副武装啊……
“别、别区别对待吧……”方烬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看着越走越近的贺枫声音终于带上哭腔：“我我我我、我错了，我忏悔，你别，你真别，啊！！！”
尽管他反应如此强烈，可贺枫只是走到他面前，并没有什么动作。
远远看去贺枫周身缠绕着黑红色雾，等他走近方烬才看到贺枫身上的肩甲、胸甲，护腕与护腿，统一黑金配色看上去打人就超痛。
血色雾气弥漫着全身，在方烬绝望的目光中，贺枫眯了眯眼，脸上的表情被黑色金属面罩遮住，本来垂在前额的刘海被梳到脑后，更凸显那一双微微眯起的狐狸眼。
雾气朦朦胧胧，贺枫抬手，被扔出去的两柄长刀像是收到感召般颤动两下，猛的飞回贺枫掌心随后合二为一。
“主审贺枫，对你进行处决。”锋利的刀尖直指地上呜咽哭泣的方烬，贺枫轻笑一声，被金属面罩遮住的声音发闷却盖不住张扬肆意：“你的临终遗言是？”
“啊，这破日子我是一天都混不下去了。”方烬哽咽：“赶紧杀吧，累了。”
贺枫挑挑眉，破晓高高举起刀刃划破空气，破空声十分响亮。
方烬看着再近一公分就劈到自己的破晓，心脏骤停。
“这么想死啊？嘿嘿，不让。”
刀尖轻转，破晓被青年收回背包，附着在脸上的面罩消散，露出青年得意的模样。
方烬觉得自己到死都会记得这张脸，那样明媚，那样要命，又那样的扣人心弦。
“你，墙角蹲着去。”贺枫指挥道：“反省反省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哈，我现在不杀你不代表我以后不杀你，懂了吗？”
方烬懵懵的点头，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随便找了个墙头蹲好。
妈妈，他好像看到天仙了。
“怎么样。”贺枫转身看向沈自书，他得意的转了一圈给沈自书解释道：“我帅吧？”
沈自书看向贺枫的目光依旧温柔，他笑着点点头肯定道：“我的救世主最帅了。”
贺枫更得意了：“怎么样小哭包，我帅不帅。”
升难成猛叹一口气，突然倒下，他平躺在地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眼角流出两行清泪，淌过耳鬓没入头发里。
“你把我帅死了是不需要任何赔偿的，你知道吧。”升难成声音颤抖，语调哽咽：“我真服了，怎么随随便便帅死人呢，你简直没有任何自知之明啊你。”
[哭包，我的嘴替与想法替，我也想这么对贺哥发疯。]
[帅的我满地找头，虽然贺哥的话有些中二，但是，斯哈斯哈，疯狂扑上去舔舔！！！哥夫？别跟我说哥夫，今天我就把这个屏幕舔的都是我的哈喇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前面的，你是仗着哥夫不能穿过屏幕打你是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刚才贺枫周边的雾气包括盔甲都是神装“饲怒”的效果，而破晓自动飞回手上也是破晓被加强后的技能，叫做“寻回”，主要是跟持有者心意相连。
以后再也不用自己去捡刀了，好耶！
至于贺枫不杀方烬的理由一是因为“养虎为患”没有收集到任何怒气，二是魏栀说这个NPC在她观看时没怎么杀过玩家，贺枫便有了兴趣，反正早杀晚杀都能杀，留他一会儿也没什么问题。
“中二什么中二，我说什么了就中二了，我难道不是这个世界的主审吗？”贺枫开始反驳弹幕：“还舔屏幕，我看你就是纯纯大变态，踢了！”
看着那人被贺枫禁言十分钟，弹幕又开始感叹。
[啊，心软的死神啊，当舔屏幕的不止一人，你将会有什么行动呢？秘技！我舔舔舔！！！]
[？前面的你为何如此变态？话不多说，请务必带我一个！]
[呃，现在是哥夫在看都治不了你们了是吧？我就不一样，我背着哥夫疯狂舔舔！吸溜吸溜！！！]
贺枫：……
还是贺枫：“玩的都挺花哈。”
[嗐，贺哥谬赞！]
「叮~主播贺枫已开启全员禁言~」
“哈哈！我的行动就是把你们都禁言没想到吧！”贺枫冲着直播间嘚瑟道：“一群小趴菜，真当你哥我舍不得禁言是吧？搞笑。”
“哦！这炙热的阳光！这明媚的人啊！”升难成捂住自己的脸，哞出声：“哞哇呜呜呜呜，我哥，太帅啦！”
贺枫一脸疑惑的扭头看向地上的升难成：“你发什么神经？”
“不！你不懂！！！”升难成大叫道：“哥！我的哥！！！哎，哥，你干嘛呀，呜呜呜我错了！别！”
五分钟后，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的升难成还是没能把贴在自己嘴上的胶带舔下来，只能百无聊赖的靠在墙角，想着如果再来一次，他一定要使大劲给他哥哭一嗓子。
这样才能表现他对他哥的爱呢，刚才没发挥好，真是的。
贺枫靠在沈自书身上一个王炸扔出去，炸的方烬不敢吭声。
他就是说，这俩人换牌是光明正大的，根本就不掩饰啊，这不纯纯拿他当空气的嘛。
笑死，空气好哇，空气多不打扰贺枫啊，他就当空气，爱当空气！
“你说说你，好好一小伙子正事不干跑过来当NPC，咋的，苟系统逼你了？”贺枫接过沈自书递过来的5，组成一个顺子丢出去：“三到十，你走不走。”
方烬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顺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敢打出去：“这个不能说，签了保密协议的。”
“你别因为我而不敢出牌啊。”贺枫不在意的摆摆手，扔出一个4：“话说你的能力是恢复吗？胳膊那么快长出来。”
“啊对，一种再生能力，我很能活。”方烬打出一个2：“没牌了吧。”
刚才的王炸是沈自书给贺枫的，他拿到就打了出去，一点留恋没有，以至于贺枫现在手里的牌最大的是个J。
看着贺枫摇头，方烬开心了：“顺子，四到十。”
贺枫看了看手里的烂牌摇了摇头，沈自书也跟着摇头顺便把自己的牌摊开让贺枫选想要什么。
方烬嘴角抽了抽。
关键这一局的地主是沈自书啊！这人怎么一直在帮贺枫呢！
“三个J三个Q带七跟九。”方烬扔出一大堆牌，看着手上仅剩的2，他得意到：“我可就剩一张牌啦。”
贺枫轻蔑一笑，直接拿出沈自书给的牌：“三个K三个A带K跟A，你还能打？”
方烬：……
不是，他跟贺枫不是一边的嘛？这人怎么帮地主打他呢？
不对，这人怎么把地主的牌据为己有了呢！
“仨三带个J。”贺枫唇角翘起，疯狂扔牌：“仨十带个九，你就说你出不出吧。”
只剩一张牌的方烬：……
沉默，是今天的心情。
他很想撂挑子不干。
这扑克牌你就玩吧，你一玩一个不吱声，不管谁是地主反正都是俩人打他一个，压根就赢不了。
玩吧，就这么玩，谁能玩的过你们啊，哈哈。
“嘿嘿嘿，一个2，还有一个2，我也剩一张牌了哦。”贺枫扔了两个2出来：“你不是只剩一张牌了吗？你出啊倒是，我都给你机会让你赢了，你出呗。”
方烬：……
他倒是也想啊！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把委屈都咽进肚子里。
“要不起。”方烬保持微笑：“你请。”
贺枫把手里的Q直接拍在桌子上兴奋的大声道：“哈哈！赢啦！”
“好棒。”沈自书笑着给贺枫鼓掌：“乖乖真棒。”
满教室的欢乐跟方烬没有任何关系，他趴在桌子上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飘出体内了。
这就是人类的悲喜跟NPC的悲喜互不相通吗？
他又明白了。
之后又玩了几把，无他，方烬败的彻彻底底。
笑死，先不说沈自书给贺枫递牌，你就说你见过谁家好人每一局都能拿到王炸的？
嗳——沈自书就做到了。
他不仅拿到了还每次都给贺枫，那嚣张的喊声都给方烬听麻了。
这还是刚才的天仙吗？这不就是一个狐假虎威的，呃，的超厉害人物吗！
“没关系，你继续想。”贺枫擦拭着破晓，顺便朝着方烬一笑：“我就擦擦刀。”
“不不不、”方烬猛摇头：“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哦，我男朋友有挂。”贺枫不在意道，他将破晓拿起端在手里欣赏着：“没事，你就继续想呗，反正我又不会砍死你。”
方烬又双叒叕陷入沉默。
他干脆往桌子上一趴，不起了。
来吧！把他砍死算了！
等“心灵感应”检测到对面的方烬已经没了任何嫌弃只有想死的心之后，沈自书冲着贺枫点点头。
“早这样多好啊。”贺枫得意哼哼：“我也不是什么非要计较的人，你说对不对？”
方烬已经放弃挣扎了，他在想怎么这节课的时间这么长呢，，他就不该这么准时准点的踏进教室，就应该在门口再犹豫个四十多分钟再进，就不用经历这种折磨了。
老天啊，被迫当npc就已经够悲惨的了，怎么还让贺枫来折磨他啊，他没做过坏事啊……不对，他好像真干过。
那是刚成为NPC的放纵，是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心理，是在他杀死了很多很多人之后的幡然醒悟。
“我，我杀过人，我杀过好多好多玩家。”方烬扯出一个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个时候我在想，这样的我跟怪物有什么区别，于是我再也没有主动攻击过玩家，可是我的双手早就沾满鲜血，我早就不是人了呀……”
贺枫并没有说什么。
每个由拥有自我意识的NPC组成的副本总会有一个载体。
比如黎明村庄的载体是巫南春，玫瑰庄园的载体是瑟琳娜，死城的载体是8号机，落泪的圣母的卡拉缪尔也能算半个载体吧，非要说的话，死亡号列车也算个载体。
看方烬的模样，他应该不是静安学校的载体，更像是一个被突然卷进来的人。
恐怖游戏系统想杀了贺枫只能把他安排进这样的副本里面，让那些还算有脑子NPC努努力把他杀死。
所以还是那句话，恐怖游戏系统想用最难控制的人类来杀死人类，它也确实做到了，那些拥有自我意识的NPC杀了很多很多的玩家。
就比如方烬。
他错了吗？作为NPC的他以前以虐杀玩家为乐，可以说是错的离谱。
可是在他变成NPC之前呢？这个又如何评判。
“最终测试的BOSS是什么。”贺枫想给方烬一个机会：“能不能说。”
方烬摇了摇头。
“行吧。”贺枫了然：“那你就说你能不能帮我们吧，能的话我就不杀你，不能的话，我只能送你归西。”
方烬愣愣的贺枫盯着，他知道贺枫想做什么，他也知道贺枫这是给了他一个赎罪的机会。
可是，这个人真的能把那个怪物杀死吗？
“你，你真的认为自己能够毁了这个副本吗？”方烬颤抖着开口：“当然，我不是不相信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个副本真的很困难。”
“为什么不可以呢？”贺枫失笑，他抬手指尖上划，躺在桌子上的破晓便飞了起来，刀尖轻轻点在方烬的眉心：“别岔开话题，你就说你能不能吧。”
方烬神色呆滞，他看着面前神色张扬的贺枫突然想到了一个比天仙更适合贺枫的形容词。
救世主。
他们的救世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