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枫站在原地没动,他保持着抬着破晓的姿势等着秦胜过来。
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秦胜通过贺枫这段时间的行事作风判断出对方不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所以贺枫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
不就是死,他会害怕吗?怎么可能呢。
还会有更坏的消息吗?当然不会了。
那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秦胜在众人疑惑的目光里抬步朝着贺枫走过去。
坐在马上的萧云琛皱起眉头,终于开始正视贺枫。
他曾经绞杀过那么多的猪猡,那些人反抗,求饶,直至死亡都不曾像这个人一样,能这么快的看透整个结果。
不过是一句“死回去”,这个猪猡居然这么快的就反应过来了吗?
但反应过来又能怎么样呢,萧云琛轻哼一声,他们能妨碍到萧云州那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吗?
连大将军都不过是萧云州掌心里的玩物,更别提其他人了。
萧云琛到现在还记得他将萧景贞活剥时的感觉,曾经打断他腿的狗东西半死不活的吊在他面前任由他宰割。
那种感觉真是爽透了。
萧云州可真是给他很大的惊喜,他很喜欢。
“真是可怜。”想到这儿萧云琛对着秦胜笑出声,他抽出腰间的匕首:“太可怜。”
他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里将匕首插进自己的脖颈里,鲜红色的血液瞬间喷溅出来,将地面染成醒目的红。
受到重创的萧云琛向后跌下马去,很快失去了呼吸。
这下秦胜看明白了,他看向贺枫问:“出幻境的方式是死。”
“是。”贺枫将破晓在手上转了一圈:“他聊爆了,说让你死回去。”
弹幕一片问号。
[不是!这一句也能当线索的?你把我打死把我从幻境里送出去,我都不一定能猜到自己是怎么出幻境的。]
[说的太对了,就我这个小脑我也猜不到啊,还会疑惑你杀我干嘛呜呜呜呜。]
[但我感觉这个副本乱乱的,好混乱的感觉,先不说24个幻境,23个自己的冒牌货,就看这个将军府的叛徒是大将军自己来看,太乱了,贺哥有什么头绪吗。]
“一点点。”贺枫笑着伸出手,他将食指与拇指微微靠近:“大概这点吧。”
[一点点还是亿点点?]
[感觉那个缝隙里面是一个宇宙呢。]
“就是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贺枫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不过谜底还是等到最后揭晓才好。”
在贺枫说话的期间,密密麻麻的士兵一个又一个的消失,街道很快恢复清净,那些冒牌货们齐齐松了一口气,聚到了一起。
他们看向正在秦胜身上比划,想着该怎么下刀的贺枫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贺枫刚才跟大将军说的话他们能听到,自然就明白死便是出幻境的方式。
只不过谁都没有选择去伤害自己,他们就这么站在一起看着贺枫,好像有很多问题要问。
“是,你们都是假的。”贺枫直接说道,他打发秦胜自己去死一死:“有什么要问的吗?”
冒牌货们没人开口,他们看着彼此,感觉到了浓重的绝望。
气氛逐渐变得很有压迫感,终于,有个小姑娘忍不住指着自己哭道:“我叫姜月月,我进入恐怖游戏两年了,我在现实世界是一个打工族,我有爸妈,还有一只猫,我有记忆的,我有记忆的啊!”
“所有人都有记忆。”贺枫不想跟他们兜圈子:“你有,他们也有,甚至这些个NPC同样有,可你有记忆就该知道,恐怖游戏系统能做到很多事情,包括从你们本体上把你们复制出来。”
“所以我们都是假的。”郝凡十分冷静,他看着贺枫似有一些不解:“那我们算什么呢。”
贺枫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算被利用的一段记忆,你们去死非但无法出这个幻境,还会让本体受到伤害。”
“那我偏要去试一试呢!”施然大喊:“为什么我就不能是那个真的!”
“所以我说,恐怖游戏系统真的很会恶心人。”贺枫看着情绪逐渐崩溃的冒牌货道:“你们有本体的记忆就该知道,6.4%是死了多少人才得来的数据。”
“今天你们这么想,曾经那些玩家的复制体也会这么想,他们会迫切的去死想要变成那个真实的,23个复制体都会去尝试,复制体受伤本体也会受伤,一个复制体死掉,本体可能不会死,那如果23个复制体都死了的话,本体还能活着吗?”
“幻境很简单,里面的NPC都很好杀,所以6.4%的通关率是怎么来的呢。”贺枫朝着冒牌货们摊手:“需要我再详细解释一下吗。”
话到这儿冒牌货们跟直播间观众也就明白了贺枫想要表达的意思。
玩家可能不会杀其他人的复制体,可复制体一旦知道死掉会出幻境,那他们肯定会去尝试。
贺枫幻境里的复制体是通过贺枫跟沈自书的复制体聊天知道自己是假的,但其他幻境里的复制体就未必会知道了。
他们会通过义无反顾的去死来结束这个幻境,可他们结束不了幻境,死亡也会叠加在一起,最后彻底反噬到本体的身上。
他们的本体会死,6.4%的通关率是这么来的。
恐怖游戏系统用人类来对付人类,又觉得不够,又想出这种办法来让人类自己对付自己。
复制体有错吗?
他们有记忆,有自己的想法,他们不过是按照记忆中的行径去结束这个幻境罢了,怎么可能会有错。
说到底,他们在被复制出来之后也算是半个生命。
他们能有什么错,想要证明自己是真的就错了吗?
面前的23个复制体面容上都是难过,贺枫叹了口气。
“如果我假设的没错,那等我死了你们也会消失,我保住你们,就能保住你们本体的一条命。”贺枫道:“我会带你们回家。”
“这句话好熟悉啊。”施然喃喃出声:“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距离她很远的姜月月也点了点头:“确实很熟悉。”
[我靠,不会是贺哥直播间的吧?]
[你别说,这个可能性真的大。]
[所以复制体还是有一定瑕疵的吧,她们俩都看贺哥直播应该是一起进副本的关系,不应该站那么远。]
“冒牌货都是镜像,与本体相反。”说到这个贺枫就感觉到一阵恶寒:“就比如我男朋友的冒牌货,需要我给你们举例子吗?”
贺枫虽然是这么问,但是他脸上没有其他的表情,给人的感觉很不情愿。
直播间观众们都看笑了。
[是这样,我感觉我们想听讲解贺哥也会装看不见跳过。]
[同意,贺哥满脸都是“敢说需要你们死定了”哈哈哈哈哈!]
[感觉这一次恐怖游戏系统是真的把我们贺哥恶心到了,贺哥已经重复了很多次恐怖游戏系统真会恶心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然呢。”贺枫满脸都是嫌弃:“我都不带说它的。”
“贺兄。”秦胜手拿长刀架在自己的脖颈之上:“我先走一步。”
“记得去找我。”贺枫挥了挥手:“一会儿见。”
秦胜应了一声,长刀迅速划过脖颈,不过很奇怪的是他的血液并没有像萧云琛一般喷溅出来,只是顺着脖颈淌了下来,流个不停,好像他这具身体本身就是一具尸体一般,血液没有任何活性。
秦胜摔了下去被花落等仆从接住,他们看着大将军眼眶都泛红。
刚才大将军同他们解释了一下,他们才知道,原来他们早就死了。
大将军死了,许相死了,萧世子也死了。
没有人活着。
“别难过。”贺枫安抚道,他还挺喜欢这群人的,“等我给你们大将军报仇。”
有个复制体弱弱举手:“那什么,我们第二个任务不是阻止大将军报仇吗?”
“好问题。”贺枫拍手:“我从来都不听恐怖游戏系统的,苟系统能拿我如何。”
复制体把自己有的那么一点点记忆翻来覆去都没想到有谁像贺枫这么厉害,纷纷举起了大拇指。
“这没什么。”贺枫嘿嘿一笑,他伸手向下压了压:“低调,低调。”
这副臭屁的模样让施然跟姜月月越看越熟悉,她们俩不约而同的凑到一起。
其实她们两个从一开始就相看两相厌,如果真如同贺枫说的那样都是镜像的话,她们应该是很要好的朋友。
其他人也很快配对成功,只有沈自书的冒牌货还看着贺枫。
“你真别逼我打你。”贺枫连个眼神都不想分给他:“我男朋友是不会介意我捶你几下的。”
冒牌货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记得贺枫曾经问他,说不知道其他人的幻境里,同他一样的复制体跟贺枫的复制体是水火不容还是一对。
冒牌货想说,应该是一对的。
哪怕贺枫的复制体不喜欢同他一样沈自书的复制体,可他们还是会喜欢贺枫。
那种喜欢是扎根在灵魂里的,贺枫这个名字如同他本人一般张牙舞爪的占满整颗心脏。
想到这儿,冒牌货轻笑了一声,笑的贺枫很莫名其妙。
“我想,我应该经常跟你说爱。”冒牌货笑着道:“不管是谁,不管记得多少,我们都会永远爱你,这种爱是本能,就像我忍不住想要靠近你,不过这个行为可能为你带来了一些困扰,抱歉。”
那双如同沈自书一样的桃花眸微微弯起,弯成贺枫最喜欢的模样。
他越这样,贺枫越想打破这个幻境,赶紧回到沈自书的身边。
冒牌货彻底解开恐怖游戏系统对复制体的束缚,他变得有些虚无,好似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嗯,还是很羡慕。”冒牌货点头承认道:“还很嫉妒。”
冒牌货的数据迅速发生变化,盘踞在贺枫精神识海的呼延挽吉几人眼睁睁看着那串完全相反的代码一个又一个的重改,到最后变成很相似,但却大不同的代码。
「我感觉小1发力了。」呼延挽吉感叹道:「还是说这个副本里的分号机也发力了。」
「完全体的沈哥要回来了吗。」司山越有些震惊:「沈哥终究还是找回了曾经的怪兽模样,为了你!他变成狠人模样~」
贺枫有些听不懂,他看不见那些代码,就算看了也看不懂,但他感觉这个冒牌货有些不一样。
贺枫看着快要消失的冒牌货问道:“你去哪儿。”
“你总会知道的。”冒牌货难得心情不错的回答道:“你会很熟悉。”
冒牌货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彻底消散在空气里。
他勾起了贺枫的好奇心,贺枫准备死就想起了那些复制体,他抬头看去,就看见那些复制体怪怪的。
在配对成功之后那些复制体就像是那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觉,相见恨晚。
贺枫:……
看得出来,这些复制体的本体大多数应该都是喜剧人。
“别煽情了。”贺枫打断他们:“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有!”姜月月的复制体积极举手:“我从一开始就很不想要贺哥的签名!所以本体应该是很想要,拜托贺哥了!”
贺枫摆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好好好,还能这么用是吧。
“行。”贺枫挥手:“了解了。”
复制体们没有什么过激反应,过了迷茫的那段时间,他们明白贺枫的意思。
再说了,他们要是敢有其他的想法,怕是会被贺枫把头打掉。
“我现在很信服贺哥,我本体不会不信吧?”一个复制体喃喃出声:“真别,会丢死人的。”
其他复制体我有同样的困惑,他们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贺枫听着有些想笑。
破晓架在他自己的脖子上,贺枫闭上眼睛,右手使力,刀锋划过脖颈。
有些温热的东西从脖颈处喷溅而出,贺枫吐出一大口鲜血跌倒在地。
恍惚之间,他看见那些复制体惊慌失措的朝他跑过来却没人敢碰他,他只能躺在地上,耳边满是嘈杂。
他的生机在缓慢流逝,一秒,五秒,十秒。
他还在艰难的喘气。
直播间看着贺枫的反应炸了,问号跟“不会吧”占满了屏幕。
那些亮着光的屏幕同贺枫眼里的光一般,慢慢熄灭下去。
贺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