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
响亮又兴奋的声音从拐角暗影处传来。封令月握着刀柄的手忍不住松了松。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压在嗓子眼处的怒火咽回去。
唐云意走到跟前时,她还是忍不住上下其手了,两只粉拳,没敢用力砸向唐云意。这个手脚脚长的男人,脆弱得像瓷娃娃一样。
“真不要脸,癞蛤蟆长得丑玩得花”
唐云意承受她如雨点的拳头,接连后退,“母老虎,我去办正事的”
封令月眯起眼睛,危险的气息四溢,“母~老~虎”,剑出半鞘,寒芒闪闪。
唐云意忽觉得阴风阵阵,他往衣服里缩了缩脖子,狡辩,不,解释,态度诚心诚意,“叫你母老虎,是有原因的。女子为母,你在我们三人中资历最长,故而为老。你性格刚毅勇猛,故而为虎。简称母老虎”
封令月的眼皮跳了跳,说不上哪里的怪异,“你说的是真?听着有点别扭”
唐云意摸着胸膛,一脸诚恳憨实,“自然是真的。除了你,无人敢担得起“母老虎”三个字”
封令月歪着脑袋沉思了一会儿。用为数不多的脑细胞想了半天,最后说服自己接受了新称号,“你是不是出卖肉体?”
唐云意的笑容顿时收敛起来,绷着脸,佯装生气,“你说啥?不过我倒是得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封令月追问。
“堂溪夫人将出席太白湖献舞祭天。不过,你认识堂溪夫人?可听说过这号人?”
封令月摇头,“闻所未闻”
唐云意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口吻里透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你身为秘书,摆正自己的身份”
封令月蹙眉,“秘书是什么?”
“就是帮手”,唐云意也害怕封令月突然呼出一带风的巴掌,“你得以最快的方式帮我查到,堂溪夫人是谁?我需要她的详细信息,他们是不是针对她?”
“没问题”
封令月顿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回答得有些快了。
唐云意两次“光临”大理寺,都不是光明正大,这让他的小心脏紧张得有些加速。
浮云遮月。四下漆黑如墨,路径模糊,一不小心就把地上翘起的石板踩得发出巨大的声响。为了避免行踪可疑被他人发现,两人一身夜行衣,循着枯草交错的小径而行。
灯火在远处闪烁,两人绕离大理寺的正门。在树木掩映间,偷偷潜入了大理寺后门。
夜凉如水。一轮弯月从浮云身后露出,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趁着树影掩映。与负责巡视的人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通过重重“关卡”之后,唐云意和封令月终于摸到了案牍库。
高大、宏伟、森严的案牍库屹立眼前,里头仿佛关了一头巨兽,危险的气息不断从里头溢出来。
封令月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我们要进去?”
“既然已经到了案牍库门口,刀山火海,也要进去。否则,后果是金灵卫所无法承担的”
封令月艰难的点头,眼睛锐利如鹰隼环顾四周,“万一里面有人?”
唐云意摸着发麻的双腿,扶着膝盖起身,双腿立刻有蚂蚁般的啃噬感传来,他麻得两条浓黑的眉毛拱起,待症状缓解一些,他方才徐徐开口,“我们已经蹲了两盏茶的功夫。所里头有人,也该有动静了。事不宜迟,我们进去……”
封令月点头,迅速抓住唐云意的手,朝大门冲进去。遗憾的是,大门已经锁上了。
阴风阵阵中,传来两人如蚊蚋的窃窃私语。“唐云意,怎么办?”
“我有办法”
唐云意来到案牍库的雕花窗口,从腰间摸出一把薄如纸的刀刃,从窗户底下插进去,慢慢移动插闩,只听到“咯噔”一声,唐云意顺利的推开窗门。
两个人影在黑暗的掩护下,一骨碌的爬进了案牍库。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唐云意快速的走到摆满卷宗的书架。
封令月盯着唐云意认真的下颌出神。唐云意感受到一对火辣辣的目光一直灼烧着他。他合上卷宗,勾起嘴角,“你喜欢上我了?”
封令月回神,努着鼻子,嗅来嗅去,“怎么味道?”
黑暗中的唐云意默默翻了个白眼,“男人的味道”
“不,一股穷酸味”
黑暗中,封令月得到了一个栗子。她捂着被敲疼的额头,瘪起嘴,忽然被唐云意拍了一捆卷宗。她小声反抗,“我不会看……”
“你不用看,不用查。记得某年某月某日发生了什么案件就得。回去说给我听……”,时间紧急,唐云意一目十行,看得他的脑袋嗡嗡响。
月光打进案牍库。书架下蹲的两个人抱着卷宗,如狼似虎地看着。唐云意胸口发疼,眼前有些发黑,反观封令月,看着看着,困意来袭,自发闭上了眼睛,脑袋搁在唐云意的肩膀上,呼呼大睡。
唐云意忍着不适,精神逐渐颓废,直到他看到了一个案件。从长公主回来之后,京都发生了拐卖小孩的案件,三法司连同金灵卫将京都围得水泄不通,也未发现被拐孩子身影。这个案件一年多未破,几乎隔一段时间就有孩子失踪。
昏暗的光线下,唐云意隐在半明半暗的脸庞显得阴沉狰狞。他调动所有注意力,视线凝在一处,抽丝剥茧。
被拐的小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整个京都掘地三尺,连被拐卖孩子的骨头都找不到。是谁有通天的本事将拐卖的孩子悄无声息的运出城外?
唐云意蒙地拍大脑,黑暗中传来他沉重的叹息。他是来查太白湖献舞祭天案,不是来破案的。
沉寂的案牍库,久不久传来卷宗翻页的细小声音。
“少女失踪案?也是长公主回来后,陆续有少女失踪”
这不是跟小孩拐卖案一样?失踪,全是失踪?小孩和少女一样的定性。要么当娈童,要么当禁腐……不过这两个案件跟他的案件有什么关系?他只关心自己的脑袋能不能保得住。
黑暗中,唐云意再次叹了一声。紧接传来另一声叹息,较之他更加沉重。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