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静的小院内,外头漆黑,里头灯光通明。
屋内横亘在中间的明亮红漆长方桌上,摆满了各种美味的水陆杂陈。
阿菀坐在主位,开始流口水,水晶吊坠忍不住从嘴角溢出来。
那双圆圆的大眼睛里倒映满桌佳肴。她伸出粉嫩的舌头,咬着嘴唇舔了一圈。
“香,太香了”
阿菀伸出爪子,狠狠抓了一个生煎包,一口咬掉半口,满足的眯起眼睛,发出赞叹,“好好吃”
“梆梆”
院子的小门传来了敲门声,力道很大,打破了院子里的宁静。阿菀鼓着双腮,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把最后一口生煎囫囵吞枣般的吞下,这一口,把她卡得眼珠都快要努出来。
须臾,唐云意坐到了长方桌的一侧,他凝着满桌的美味佳肴,有生煎包、烩猪筋、烤鸡、烤鸭、酱卤猪蹄还有各种糕点,摆满了整个桌面。
唐月意目瞪口呆,两道浓黑的眉毛向眉心攒,丰富程度堪比唐家半个月的伙食了。“阿菀,你……有客人?”
阿菀笑嘻嘻的摆手,“没有,不过是养了几只小猫而已。云意,快吃啊”
唐云意吸了一口气,挤出一抹笑容,“这些……都是你吃?”
“是啊”
唐云意倒吸一口冷气,心中腹诽:比猪还能吃。
“我就不吃了。刚才来的路上已经吃过面了。等你吃完,我有事问你”
阿菀的肚子适宜的发出一阵“咕咕”的叫声,阿菀皱着脸不好意思的道,“肚子里养了一群鸽子。到点不吃饭,饿得咕咕叫”
唐云意作出请势。即便他没有吃饱,他也吃不下了。在东伯侯那里……不,他在东伯侯那里,什么委屈、威胁利诱都没有受到。而是东伯侯亲自见到水怪伤人,以至于那么多天过去了,水怪案依旧没能破案,他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特意把他请到府中,询问进度。
随着桌上的美味佳肴越来越少,唐云意的眼睛越瞪越大。阿菀看着玲珑婀娜,小小肚子竟然装下了半桌的食物。直到阿菀打了个响嗝,唐云意放大的瞳孔恢复正常。
桌上的狼藉让他很难相信这是一个豆蔻年华般的少女所为。
“阿菀好胃口”,吃了三个成年男人的饭量。
阿菀脸上仿佛微醺了一般,立刻弓身缩肚子,小脸囧笑,“我是用驱蛊术消耗过度了,短时间内想要快速恢复,只能胡吃海喝了。人家平常吃一个拳头的饭就已经饱了呢”
好夹……唐云意两腮的肌肉控制不住跳了几下。他猜得没错,阿菀隔空操控人肯定是借用了某种媒介,万万没想到是最神秘的蛊术。
“你……为何看着我?”
阿菀被唐云意那双如深渊般的双眼看得连忙错开视线。唐云意的那双平静的眸子下,是一个高速旋转的风眼。阿菀莫名心虚起来。
“阿菀,你会蛊术,是吗?”
阿菀点头。
“你两次出手控制别人,也是蛊术”
阿菀嘟着小嘴点头,粉嘟嘟的脸上一副索性破罐子破摔的神色,“我老实告诉你。我确实通过蛊术操控人。我能操控人是因为母蛊在我身上……”,而且她没害过人。
眼看唐云意的神色越发严肃,阿菀背后滚过一个寒栗,委屈起来。“你要抓我吗?”
唐云意才意识到,自己一张扭曲的丑脸加上严肃的表情,确实狰狞到吓到了小姑娘。
“我不抓你。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阿菀立刻拉凳子,坐到唐云意身边,明亮的大眼睛里仿佛装了璀璨的星河,炙热地看向唐云意,“嗯你问吧”
“如果没有母蛊,会怎么样?”
“子蛊没有母蛊牵制,随时可能失控”
“是不是被下了子蛊的人,意识随时被子蛊占据,做出不同寻常的事?”
阿菀打了一个响指,露出灿烂的笑容,“唐云意,你很聪明”
唐云意笑不出,眉心凝聚浓云,水怪案一天不破,他心中始终坠着一块千钧重的石头。
“有没有那种变异的蛊,不仅占据了主体的意识,身体还产生异变?”,不知为何,问到此处,唐云意突然紧张起来。
“有啊。有一种蛊,从小被饲以毒药,植入人体之后,人体的意识被剥夺,身体逐渐发生异样,且不可逆”
唐云意连忙追问,“为何?”
“毒蛊已经身入骨髓,你想剥离毒蛊,等于要把骨头敲碎,取出毒蛊,谁受得了这种难以形容的痛苦?”
唐云意突然愣住了,意识被拉得很远很远。长着鳞片的水怪,那双发红的眼睛里,有怪物的血腥和凶残,还有人的绝望。难道水怪中了蛊毒吗?
唐云意的思绪飘向远处,瞳孔涣散开来,无法聚拢。阿菀在他的双眼面前挥舞手掌。许久,唐云意漆黑的眸子里摇曳灯光。
“唐云意,你在发什么呆?”
“阿菀”,唐云意激动的抓住了阿菀的手,紧紧箍住,眼里迸出翻江倒海般的渴望,“你协助我破案可好?”
阿菀摇头,“我不会破案”
“不,眼下有一个姑娘可能中蛊了,你去帮看看可好?”
唐云意闭上眼,再睁开眼时,阿菀对上的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中似有潺潺流水,“叮咚叮咚”敲在她的心口上。
“阿菀”
“好……吧”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
芝兰院
封令月自东院院墙而上,足尖在墙壁上轻点几下后,跃上屋脊,并在屋脊暗处潜伏下来。
她蹲守了一天,终于等到堂溪回到芝兰院。
房中的明亮灯光透过白色的窗纸,投射在鹅卵石的甬道上。
房间内很快传出瓷器破碎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划破了夜的宁静。
“混账东西,还没找到?伤了人怎么办?”
“夫人,小的已经在找了”
“出动了多少人?你们认为它还在芝兰院?吃饱了撑着,不会到外面找?”
“滚,明天找不到。本夫人一个都不放过”
房中再次安静下来。封令月悄悄的从屋脊上跳下去,嘴角的弧度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