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意风筝落地,僵硬的石头扎进的皮肉中,世界在他的眼睛上下、左右颠倒。景色在他眼中失去了色彩,变成最原始的本色。眼中的光芒涣散,像即将熄灭的烛火。
“云意”
“云意”
撕心裂肺的呼唤声在他的脑海里变成嗡嗡声,忽然戛然而止,他什么都听不到了,世界在他的脑海里静止了,无边的黑暗正向他蔓延而来。
付离的呼吸停止,双目发直,眼眶慢慢红起来,滚烫的泪水灼得他的眼眶刺辣刺辣的。
唐云意躺在地上,犹如枯槁的一截树木。肩膀上的血洞正在往外喷血,肩胛骨上的肉如山体滑坡一样,被撕下一大片肉,血肉模糊的挂在胸口上。
唐云意眼里还尚存一丝光芒,微弱的星光残淡摇摆,还能动弹的手指朝丰息动了动。
丰息踏出去的脚迟迟落不到地面。他能感觉到,唐云意在示意他过去,因为唐云意的手里还有一颗业火莲。硬如磐石的心在这一刻突然有了一丝破绽,这个自大狂的青年人所作所为有点让他愤怒又有点让他敬佩。
夔火蛇离唐云意一米之处,虎视眈眈。就在众人以为夔火蛇发起攻击的时候,夔火蛇发出一阵阵咆哮声,震得山林里潜伏的恶鬼齐齐出动。
滚烫带着灰尘的气浪从业火莲池里涌出来,一波一波。谷江凝抬头仰望,眼里隐隐露出一股绝望之色。如果火山爆发……她不敢想象后果,使劲摇头,把脑海里不好的结果摇掉。
唐云意已经进入弥留之际。这毒蛇在他身上随着血液已经蔓延到了全身。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没有立即死掉,而是痛苦的活着。他的脑袋还保持着五分清醒,手里还攥着一颗业火莲,他还没把业火莲交给丰息,他不甘心死去。
隔着夔火蛇的对面,破碎如陶瓷娃娃的杜青裴软绵绵的倒在地上,露出了无声的笑容。一方面,他得救了,不枉费他付出的努力。另一方面,与他为敌,处处与他斗嘴的唐云意终于要死了。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迷幻的神色,又狂喜又有点失落。
封令月被梁攒到手箍住两只手臂,他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属下如送死了。即便他悲痛欲绝,眼泪盈眶。
“云意”
唐云意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倒地的他眼里映着夔火蛇巨大的身影。他耗尽最后一点力气,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眨弹在夔火蛇的身体里爆了,夔火蛇在发出痛苦的嘶吼后,身体如同一座小山峰,轰然倒塌。地面上掀起巨大的尘埃。
夔火蛇的胸膛破了一个洞,轰倒的身躯正对着唐云意,火红双眼盛满愤怒,直勾勾的盯着唐云意。最后,那双赤红的眼睛像熄灭的两盏灯笼一样,变得漆黑。
众人久久未反应过来。夔火蛇就那么一瞬间,身躯突然爆炸出一个血洞,轰然倒地,死了。就在他们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对付夔火蛇时……
丰息很快的冲了过去,握住唐云意已经冰凉的手了。唐云意僵硬的手缓缓松开,露出了那颗璀璨的业火莲。他艰难的蠕动已经黏在一起的嘴巴,丰息只看到他动了动嘴巴,他的生命气息眨眼消失。
丰息紧紧的咬住嘴唇,最后露出一笑,大手紧紧握住唐云意发凉的手保证,“唐云意,你放心。业火莲一定会安全送到陛下手中,保所有人安然无恙”
付离和封令月扑到了唐云意身上。封令月的鼻子酸的厉害,眼泪控制不住的跌落在地。这一次……唐云意是真的走了,生命气息全无,身体已经发硬。
“云意,我带你回家”
付离双膝跪下,目光怔愣,心脏好像被人生生剜了一刀,心脏变得血淋淋。空荡荡的心吊在空中,找不到着落点。悲怆到没有任何情绪的他,双手托起唐云意已经僵硬的身躯,“倏”的一声,身形如飞离去。
“付离,你要去哪里?”
封令月追上去,拦下付离。泪眼婆娑的她几次哽咽,“云意已经走了”
一向脾气温和的付离突然暴叱封令月,露出恶魔般的暴怒把封令月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付离”
“云意从小就难杀,他没死,他只是睡了过去”
付离对唐云意的情感很复杂。不止是情同手足般的感觉,还有一种责任感,深深的嵌入他的心底。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一个古老而悠远的声音,他对唐云意有不推卸的责任。
封令月无奈的苦笑摇头,“我们走不了。业火山庄已经被包围了”
付离狰狞的面目在顺着封令月的视线看过去时,更加扭曲。仿佛变了一个人,杀意如火焰,瞬间冲天而起。
业火山庄的下面,火苗如潮水,从四面八方涌了过去,利器在火光中反射耀目的光芒。无形的杀气呈暴风雪般席卷而来。付离仿佛被人捏住了喉咙管,呼吸不上来。
“是谁?到底谁?”,他崩溃的咆哮着。
“想抢业火莲的人”,封令月疑惑不解。进入业火莲池之前,潜伏在业火山庄外面的人不过有百来人而已。如今这个局势,恐怕到了上千人。业火莲,真的有那么重要?
付离出不去,像一个暴躁的狮子,来回走。
“要不……把他放到业火山庄火晶冰床上,可保他肉身不坏”,一身红衣的谷江凝从棕榈树后面出来,她的红衣上灼出几个洞,眼神深凹,疲惫不堪。她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唐云意,眼里闪过一丝黯淡的光。
事到如今,付离也没有辙。只能把唐云意放到火晶冰床上。
“云意,你等我。等我把他们全部杀光了,带你回家”,离去的一刻,付离的情绪爆发,眼泪飞快的从眼角掠过。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把他空荡荡的心填满,让他陷入悲伤和极度自责当中,他不知道向谁倾诉,只能把悲痛变成满腔怒火,抽出腰间的刀,冲出业火山庄,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