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骏山闻言,这才知道,周氏与刘福之事,恐怕只是今夜的一个开端。
司槿星看了司骏山一眼,道:“司大将军,请稍安勿躁,下面还有不少精彩的戏码等你看呢!”
她说完,也不等司骏山反应,对着白熙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白熙立刻转身出门,须臾,便带了几个穿着朴素之人进了门来。
司骏山抬眼瞧去,禅房中的烛光昏暗,他却依旧瞧出那些人的面孔,竟都很是眼熟。
最后一个进门的,却是让他脸色一沉。
那人不是别个,正是周氏院子里伺候了二十年余年的柳妈妈。
几个人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异口同声的喊了句:“将军!”
司骏山这才慢慢找回记忆,这些人都是他府上的老仆,只是十年前出了那件事后,府上清退了许多下人。
他听着房中几个老仆的话,看着她们张张合合的嘴,只觉脑中一片嗡嗡作响。
她们到底是在说什么?
二小姐是被大小姐哄骗着,才坚称是自己叫人做的点心。
那点心......竟然是周氏所做?
他不敢相信,当年那些人不是这样说的啊!
司骏山颤着手,摸向腰间挂着的香囊,那是他的爱妻亲手所缝……
这么多年,他都一直挂在腰间,从不曾丢弃。
他以为这便是对她的爱意……
可最终呢?
他不仅让害他爱妻之人,坐上了主母之位。
他还将自己的女儿错认是凶手,多年来,对她不管不问,任由旁人欺她骂她……
司骏山抬头朝着身侧的女儿看去,便见她一脸无所谓的吃着瓜子,就似她们说的事情,与她无关......
是啊,她说过,那件事不是她做的,他却不信!
司骏山只觉喉间一股腥甜涌上,那可是他与他挚爱的妻子所生的女儿啊!
却听跪在地上的柳妈妈,磕磕巴巴的说着:
“大少爷……大少爷和三小姐……其实……”
司骏山闻言,浑浊的双眸中有了一丝清明,联想到方才周氏禅房中的情形,他哈哈大笑一声。
简直是莫大的嘲讽!
当年,他迫于压力,纳了两房妾室入门,却一直没有在她们房中过夜。
直到有一日,他喝多了酒,被管家扶进了梨花苑……
一个月后,便诊出周氏怀了身孕的消息……
一下子接收这么多信息,司骏山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就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可那几个老仆的话,还在继续着.....
“十年前,二小姐脸上的黑斑,也不是怪病,而是夫人……”一个黑瘦婆子埋着头,声音极低的继续说着。
“两年前,二小姐被传觊觎睿王,也是……是大小姐与夫人联合……”另一个矮胖的婆子吞吞吐吐的说着。
“西郊别院中,夫人便派人想害了二小姐,后来回京路上也安排了杀手……”柳妈妈闭了闭眼,继续说道:
“二小姐福大命大,被夫人拿来顶替婚嫁……”
司骏山目眦欲裂,再听不下去,他猛地抄起桌上摆着的青瓷茶壶,砸向那柳妈妈,口中喊着:
“她就是个毒妇!”
司槿星见司骏山气的直发抖,却并不觉得他可怜,只是冲门边候着的的白熙点头。
白熙心领神会,将手中一本账簿捧到司骏山眼前,道:
“周氏贪墨王妃母亲嫁妆,却原来是借刘福之名,将银钱都转移了出去!”
司骏山闻言,心中了然,府上那三万两,便也是转出了府吧?
他接过那账簿,是刘福的笔迹!
一笔一笔,清清楚楚记录着从周氏这里转出来的银钱。
她是想做什么?是想带着她与刘福生下的儿女,一走了之吗?
司槿星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碎渣,不冷不热的说道:
“司大将军,今晚的戏,就到此结束了,你好自为之。”
她说完,就带着青蝉与白熙及那几个下人,一道出了房门。
司骏山想要留住她说几句话,却身形一动,差点摔倒。
凌肃连忙将他扶住,叹气道:“将军,二小姐心里怕是已经失望太多了。”
司骏山闻言,再也忍不住,口中的一股腥甜猛地喷涌而出......
柳妈妈跟着司槿星出了禅院,紧走两步上前,忧心道:
“二小姐,老奴的家人......”
“她们很好,被我接到了建州一个宅子里,你回京后,便能去看她们。”白熙见司槿星不想理会,便回答道。
柳妈妈唇角一颤,被他接到一个宅子,这便是监禁起来了吧?
所有人都知道,柳妈妈没有孩子。
那只是她不想被主家拿捏,其实,她年轻时,未婚先孕有了一个女儿。
但,那家人却因她生的是女儿,竟不同意她进门......
她想,她的女儿,定不想要这样一个丢尽颜面的母亲!
所以,孩子一生下来,便被她送了人。
这么些年,她从未与那个女儿接触过。
只是每年她生辰时,便去那家门前停留片刻,装作路人,看上她一眼,再往那院中扔下一个钱袋子便走。
后来,她的女儿嫁了人,她又打听到了她的夫家,依旧每年生辰那日,去看她,送钱袋子。
二十年了,她藏得如此严实,竟还是被人发现了。
十五日前,当她睡醒一觉,在枕边发现那枚银项圈,她就知道,她的女儿,被人找到了。
她惴惴不安的过了十日,二小姐身边的白熙,忽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当着她的面,说出了她女儿的名字,还有她小外甥(小外孙)的名字,是的,她的女儿很争气,头胎便生下了儿子。
雷声又滚滚而来,这次的雨不同于午后的雨,又急又大。
司骏山就站在雨中,任由冰凉的秋雨砸在他的身上,脸上......
多么荒谬!
他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自己的妻女被人欺负杀害,自己竟什么都没有发现!
司骏山红着一双眼,颓然无力的蹲坐在地上......
凌肃见状,一把将他拉进禅房,道:
“将军,你要振作些,府上那些个豺狼还未消除,二小姐孤身一人,还要你来帮她呢!”
是啊,他的女儿,一直以来,都是孤身一人!
司骏山隔着雨水,朝着不远处周氏的禅院望去,一双暗眸中,霎时迸发出一阵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