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槿星闻言,眸光微微微一暗,扭头看他,问道:“可查出眉目了?”
白熙点了点头,肃声说道:
“是的。方才王妃还在司府时,王爷身边的墨云传来消息。
当日,那船老大提及了苏川流寇,待到王爷的人寻到那窝流寇时,却是迟了一步!
有人先他们一步,对那些人下了死手!
万幸的是,有一人尚有一丝气息,可惜伤势太重,没能救活!
那人拼着最后一口气,说派给他们这个活计的,是一个男子。
据那人所述,那男子身形瘦高,衣着华贵,口音却是苏川的,别的便不得而知了。”
司槿星听完这话,微一抬头,说道:“为何齐墨离方才没与我说这些?”
白熙一摆手,说道:“王爷送你回来时,还不知此事有了新的进展。
王妃且听属下说,苏北之事的背后之人,怕是直指寒岚!”
寒岚?
司槿星面露疑色的问道:“ 寒岚人何以下如此狠手?可有证据?”
白熙闻言,眉头微微一动,说道:
“咱们的人,经过两日的严密探查,终是寻到与流寇接触的那瘦高男子。
那人,近日就在建州驿馆附近出没。”
驿馆?
一听这二字,司槿星不免想到那刁蛮霸道的寒岚长公主,元秋芷。
莫不是那元秋芷,早前便知晓她与齐墨离的关系,且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自己?
亦或是......寒岚人输不起,被司骏山打败后,来找她寻仇?
细细算来,当日在船上时,也就是元秋芷等人刚刚抵达建州的日子。
时间点,倒是契合的很!
若说杀人动机......也不是没有。
司槿星细细思量,却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今日在雅叙捞见到那元秋芷时,能感觉到,对方对自己根本就是一种居高临下,不屑一顾,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中的态度。
在得知她的身份时,那元秋芷脸上,也并未流露出半分异样的神色。
似乎,那人根本就没将自己看做对手!
如此这般,那元秋芷又怎会为了她,大动干戈,提早做出这等计划周密的埋伏?
那人,更没因为自己活着而感到意外......
要么,是那元秋芷太会装!要么,是此事与元秋芷本就无关!
司槿星看向白熙,疑惑问道:
“那瘦高男子刚从苏北办完差事,应是先避一避风头,却又为何频频在驿馆露面?”
她话音一顿,说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便是混淆视听?”
白熙闻言,先是一怔,旋即便说道:
“王妃有所不知,那寒岚公主在寒岚,是寒兰主君的掌上明珠,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
她哪里懂得避风头?
想来,她的手下,也都是如此吧。
不过,王妃的怀疑,也不无道理,属下自会去告知王爷。”
司槿星听得此言,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摆摆手,让白熙退下。
她慢慢踱步往房中走去,却又猛地顿住脚。
那寒岚长公主,虽身为女子,却能成为一军统帅,武艺高强!
想必,她胸中谋略,定不简单!
可今日.......
今日她在雅叙捞,只因着区区小事,便在众人面前失了态?
又哪里像是,传言中那冷静睿智,聪慧大气的长公主?
司槿星越想越心惊,那人,今日做派,定是佯装的!
只是不知那人,借着齐墨离的手,进了京兆府大牢,到底是何用意?
实乃居心叵测!
她左思右想,却不得其意,便叫来了墨秋,让他将自己方才所想,转述给齐墨离!
墨秋不敢耽误,忙转身离开,几个纵跃间,便不见了身影。
司槿星每次见他们施展轻功,都万分向往,若是遇到敌人,这轻功的确很有用!
可惜,她却一直没机会学。
待她进了屋来,正遇见青蝉往外走:
“王妃,怎的去这般久?司府那边又有人不老实?需要属下去教训他们吗?!”
司槿星闻言,便想到方才在司府时,司骏山对她的维护。
若说她心中没有触动,那是假的。
只是,她对这份迟来的父女情分,无能为力。
司槿星微微摇头,说道:
“无事,那些人还不足以伤到我,只是一只耗子跟我张牙舞爪,我不小心掰断了他的手指。”
青蝉闻言,点了点头。
可她的目光却上下打量了眼自家王妃,见其一切安好,这下暗暗想着,哪只耗子也实在好命,只是被掰断手指而非脖子!
便是这时,门外白芍的声音传来:
“小姐,门房上来报,说是恒王殿下与恒王妃来了。
他们突然到访,现下就在府外,小姐要见吗?”
司槿星闻言,没有犹豫便说道:“见,去将人请到前院花厅,我这就过去。”
齐南夜与陈洛初,都不是随意之人,他们直接过来,定是有事。
何况,齐南夜这个大土豪,上次送她的诊金,实在是太过贵重,总让她觉得占了人家便宜一般。
如今对方有事来寻,自己哪里有不帮之礼?
司槿星没耽搁,放下手中之事,便匆匆赶了过去。
她到时,正巧听到厅中传出一阵急促的婴儿哭声!
这是?还抱了那小世子过来?
听这哭声,怕是这小世子又生了病,这才急的齐南夜夫妇二人上门吧?
随着白芍喊道:“小姐到!”
陈洛初急急的奔出门,握住司槿星的手,满面愁容的说道:
“皇婶,能见到您,真是太好了!
我们冒昧前来,实在是无奈之举,还望皇婶莫要见怪。
您快救救这孩子!”
司槿星见她眼眶湿润,便知那小世子怕是病的不轻。
她转眸看去,便见那小世子正被齐南夜抱在怀里,歪歪扭扭的哭闹。
她冲陈洛初点点头,便朝孩子走去,问道:“孩子有何症状?”
齐南夜人高马大,怀里抱着近五个月的小世子,动作却并不生疏。
他一脸担忧的说道:
“皇婶,这小子从昨日晌午,便开始发热。
太医开了方子,药也熬好了。可那药汤子苦啊,根本喝不下去!
几位太医来瞧过,都没有法子。
最后,是杜太医说,曾见过皇婶用一种药片,给司大将军退过热。
可昨日晌午,皇婶还未回京,我便去皇婶的济仁堂试试运气,可那伙计说去热的成药,早就卖光了。
无法,只得将那苦药汤子给这孩子,硬灌进去一些。
听闻皇婶回来,昨日定然忙碌,便没来叨扰,好在孩子昨夜温度下去一些。
今日晨起后也还好,可晌午后,却忽然烫的厉害,比之昨日还要烫!
我实在无法,这才急急的来找皇婶,您快看看,他这是怎么了?”
司槿星看向那小世子,只见他面色潮红,哭声又急又沉。
她伸手探向孩子鼻下,只觉他呼气热烫。
司槿星忙从紫苏提着的医药箱中,取出一支测温枪,靠近孩子的耳朵,只听“滴”一声。
她不由惊呼:“四十一度!高热!”
司槿星麻利的将退热贴先给孩子贴上,又叫紫苏去端来热水。
在等热水的工夫,她让齐南夜将孩子放平,一边给他做着推拿,一边解释道:
“孩子现在体温高达四十一度,如果不能及时降温,很容易引起高热惊厥。
这个穴位是六腑,用中二指从肘部下端往下推,推到腕部,如此反复一百到五百次即可。
你们在府上时,也可给他推一推,孩子肌肤娇嫩,注意手上抹些滑油。”
待紫苏端来一壶热水,司槿星便给孩子用了婴幼儿可用的退烧药,让陈洛初喂给孩子。
可那孩子哭闹不止,碗根本就凑不到他的嘴边。
陈洛初见状,不禁红了眼圈,又心疼,又着急的念叨着:
“孩子啊,你倒是喝啊,喝了药,就好了!快喝吧!”
齐南夜轻拍了拍陈洛初的肩膀,帮着她一起给孩子喂药。
可不管二人如何努力,还是不断的将碗里的汤药洒出来,最后碗里也只剩了一个碗底的药。
司槿星见状,也只得将退热栓取了出来。
待她将退热栓的用法告知二人后,陈洛初先是脸色涨红,旋即便点着头表示没问题。
齐南夜则大手一挥,当即便将孩子的襁褓锦被全拆开了。
司槿星指导着二人,将药塞好后,才说道:
“孩子发热,需要抽血化验,看看是如何引起的。
你们意下如何?”
她有此一问,便是知道,这时候的人,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随意损坏,包括身体里的血。
果然 ,她的话一出口,陈洛初便紧皱眉头,面露忧色的说道:
“抽血?皇婶是说,将孩子体内的血取出来?
皇婶,便没有旁的法子吗?他还那样小,抽了血不够用,可如何是好?”
司槿星连连安慰道:
“不是要抽完他的血,只是抽一丁点。
等过几天,抽走的血,还会长出来,你放心便是!”
陈洛初闻言,心中的担忧少了些,却还是不放心,想再说什么,却被一旁的齐南夜拦住。
齐南夜对外人很是暴躁,可对自家王妃那是十分温柔的。
他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初儿,这可是皇婶,她说没问题,那便定然没问题。
想当初,这孩子一身暗黄,还是皇婶救回来的,那时候,就连太医都说没得治。
如今,区区一点血,没什么怕的!
咱们要相信皇婶!”
陈洛初擦了脸颊上的泪,连连点头,说道:
“是,是,是我糊涂了,皇婶是这孩子的救命恩人,我不信谁,都会信皇婶!”
她这才转头看向司槿星,说道:
“皇婶,您抽吧。我们信您!”
司槿星见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嘴角忍不住抿紧,在二人的注视下,从孩子手指尖取了一点血出来。
那二人见只是那点血,提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
可孩子感觉到了疼,哭的更厉害了些,把个陈洛初心疼的直掉眼泪。
她将孩子抱在怀里,好生哄了一会儿,忽的说道:
“皇婶,您来看看,孩子出了好多汗!”
司槿星伸手探去,说道:
“出汗是好事,体温现在也降下来了。
你们先回府,回去后多多给他喂水。
一个时辰后,血液检测结果出来,我再行配药,到时让人送到王府。”
陈洛初闻言,也伸手去摸了摸孩子的小脑门。
她惊喜的发现,孩子的额头果然不似方才那般烫手!
陈洛初喜极而泣的说道:
“多谢皇婶,多谢皇婶!我,我都不知该如何感谢您了!日后有用的到我们的,您尽管开口!”
司槿星抿唇一笑,说道:“好啦,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而齐南夜见此,却有些惊愣住。
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
小半个时辰都没有!孩子的高热,便退了?
皇婶的医术,果然不是宫里那些太医们能比的!
他不由想到:
若是龙吟,能多些像皇婶这般医术高超之人,那龙吟百姓们的生活,该会少多少忧愁!
他如今做了人父,才知孩子生病时的无助。
他还是出身皇家,能直接请太医来瞧,可民间的百姓们,若遇到急病,又该如何呢?
送走了齐南晏一家三口,司槿星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院中,她单独辟出来一间手术室,平素是落着锁的。
进了这手术室,司槿星便直接闪身去了杏林雅叙。
待她将混入了抗凝剂的血液,放入试剂盒中,才出了杏林雅叙,回了自己的房间。
青蝉将手中一叠子帖子递过来,说道:
“王妃,方才没来得及给你看,这是今日收到的拜帖。”
司槿星接过那些帖子,坐于圆凳上,这才快速的翻看了一遍!
帖子很多,都是建州高门贵府的女子下的。
只是,这其中,除了雷浅音,何昭月,旁的却是从未打过交道的。
不知,那些人想做什么?
如今,她的名声应是不好的,那些人平素不是最在意名声的?
今日,这些人,又是所为哪般? 竟是不避嫌的?
她接过紫苏送过来的茶盏,刚饮下一口,便听院外的白芍高声说道:
“三小姐,您怎么私自跑进来了?
您稍等,待奴婢进去通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