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傅静姝...是我唯一真正上了心的女人,”
那个说话声音很轻,性子柔柔的女子。
即使并不认识那些人,可看到他们得救,那一瞬间,色如春晓,眉梢眼角温柔如水。
她眸子明定灿烂,郁郁秋水,是近乎永恒的静水流深。
那一瞬间的相遇,在他心里激起波澜。
她性子虽柔,但并不软弱。
遇到艰难的伤势,难看的患处,其他护士医生眼中多多少少都会有仓皇之色。
唯她,神色泰然,只是静静的处理,没有丝毫的慌乱。
这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
那次,他负责转移伤员,与她相识。
知道她叫傅静姝。
一眼心乱。
再见心动。
工作中的多次相遇,让他更加了解这个女人。
他很高兴。
只觉得这次被家里人逼着当兵逼的不亏,他遇到了他想与之共度一生的人。
他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最好的兄弟。
翟久漠然凝视着他,薄唇勾起锋锐弧度,“我记得,那时候我给你说了,我喜欢上一个女子,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说的吗?”
穆连慎敛眸沉默。
他当然记得,那时候虽然不知道他说的女孩是谁,但听翟久郑重的语气,他免不了一番调侃。
还鼓动他早点去告诉人家女孩。
翟久扯起嘴角,笑意却支离破碎,不能成形。
“你说让我早点去追,好早点办事,兄弟还等着喝喜酒呢,”
那时候的他们都是小兵,穆连慎明显不通情爱,听到他说那些话的时候,也只是揶揄的撺掇几句,之后就开始忙着训练。
那时候的翟久想的是,他至少要当上连长之后再告诉傅静姝他的心思。
到时候也算是做出个小成绩,可以跟家里交代,然后就退伍。
如果傅静姝接受自己,那就跟着她回家,之后准备婚礼。
如果不接受,那他要如何做,才能让她接受。
他把一切都想好了。
可突然的调动,让他换了驻地。
等再次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那是多久以后来着?
不记得了...
只记得他终于抽空赶到傅静姝所在的队伍。
远远的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大方美丽动人。
然而刚要勾起唇角,就看见一个身形欣长挺拔的男人朝傅静姝走了过去。
那男人他很熟,赫然就是他的好兄弟穆连慎。
可他为什么跟傅静姝认识?
只见他低头说了什么,傅静姝甚至还冲他笑了下,然后两人便边说着话边朝医疗处走去。
翟久看着两人说说笑笑,并肩走在一起的背影,一颗心蓦然沉了下去。
“穆连慎,为什么?”
翟久紧抿着唇,双目都开始渐渐赤红,阴鸷目色渗着寒意。
他颤抖的手扣住穆连慎的肩,凶狠执拗,却又脆弱可怜,“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告诉你了,我喜欢她,为什么你会跟她在一起?”
穆连慎眼神震动,脸上满是沉痛,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忍了这么久。
终于,翟久沉稳的面具逐渐瓦解,露出狰狞的内里。
声音发涩:“我不知道。”
“你那时候没有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静姝。”
翟久绝望的笑了笑,他收回扣住他肩膀的手,“原来我没说吗...”
穆连慎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缓声开口:“你没说,”
“我也曾打听过,你跟那个女子相熟,最后得出的结果是一个姓李的护士跟你最是亲近,我以为是她。”
在翟久走后,他还多方向帮助过那个李姓护士。
“直到那次你喝醉,我才知道,你口中的女子是姝姝。”
翟久的拳头握的死死的,“可,你们还是在一起了。”
穆连慎的声音中压抑着痛苦,“翟久,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我也因为这个躲过一段时间姝姝,觉得对不起你,”
最后是傅静姝知道这事,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盯着他道,“我跟翟久只是朋友,我对他没有一点那方面的意思,”
“你要因为这个跟我分开?”
那时候的傅静姝,双眼瞪得大大的,一脸的不可思议,怒声道:“行,分开就分开,蠢猪,你们兄弟情深,那你们俩过吧,你以后别再来找我,”
那个时候的他,心里已经被傅静姝占得满满当当的,连她皱眉都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哪里舍得她生气。
姝姝说的也对,兄弟情不是在这个地方展现的。
他抱着她认错,心中想着去找翟久赔罪,哪怕他给他两枪,也要让他出气。
可他心尖尖上的女人不能让。
其实也不能说让,毕竟让了也没用。
如果他真的因为翟久跟姝姝分开,怕是她不会跟我们俩任何一个人在一起。
毕竟傅静姝那时候说她并不喜欢翟久。
可是这话他并没有给翟久说,怕打击兄弟。
只是想着让他看开,让他出气。
穆连慎抬眸看向他,声音带着恍惚,“你不记得了吗?我找过你的,我让我打我一顿出气,我让你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声音几乎失控,“你骂我啊,你打我啊,你出气啊,,”
“翟久,你什么都不做,依旧跟我们聊得很开心,我以为你已经放下了,”
“你别扭到现在,二十年了!!!”
“我曾不止一次让你敞开心扉,可你就用那毫无波澜的眼神看着我,说话做事表现的没有丝毫的芥蒂,”
“你什么时候这么能忍了?”
又一次空气静默...
相顾无言。
情绪缓和了些许,静谧的花园中又一次响起谈话声。
“而且,”穆连慎眸色一深,继续开口:“你当初调走,与我无关,”
“我先前也不知道你心中的女子就是姝姝,”
“在知道的时候,我和姝姝已经互相倾心,感情不是旁的东西,不是说让便让的...”
“最重要的是,姝姝对你无意,小九,你该明白的,”
“我没有对不起你,这么些年,作为兄弟该做的我都做了,你若真的放不下,那我们......就...这样吧,”
穆连慎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看向翟久,才发觉他正垂着头。
翟久薄唇紧抿,像是在极力克制情绪,深谭般的眼底集聚着风暴。
当初调走...与他无关?
对啊,该与他无关的。
穆连慎那样的性子,做不出这种事。
“翟久...”穆连慎眉头紧皱,沉声道:“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我的话,”
翟久低眸压下眼中翻涌的情绪,抬起头看着他,笑的一脸苦涩,“我知道她心中对我无意,”
“即使嫁给你之后,命运多舛,甚至丢了命,她心中也还是只有你,”
穆连慎脸上神色突然就僵住了,脸色血色一点点褪了下去,“对啊,丢了命,”
“那时候,她给你说了什么...”
“你告诉我,”声音依旧低沉,却无端让人听出了祈求之意。
翟久背对着穆连慎垂手而立,“你们结婚后,我心中很不舒服,有逃避的意思,远赴他乡闯荡,”
“不想听你们夫妻恩爱,也不想听家里的唠叨,就绝了京市所有的消息。”
“没想到啊...”翟久抬起头,表情讳莫如深。
没想到,再次得到消息,竟是物是人非的结局。
“我找了很久找到了她,那时候的静姝,已经生下了孩子一年多了。”
“整个人像是换了一个人,虽依旧是往日模样,可我看的出,她的脸色很差。”
哪怕她行动自如,哪怕她依旧做着医生,他依然能从她眼中看出端倪,她活不了多久了。
那时候的翟久气急了,他一直放不下的女人,成了那般模样。
内心的戾气几乎压制不住。
他不冷不淡的开口:“我本想,揪着你来她面前赎罪的,我不管你是不是大病初愈,我不管你是不是另有隐情,你没有照顾好她是事实。”
穆连慎一颗心被狠狠揪紧。
一下子,仿佛窒息般的静,只有角落里淡淡的灯光苦苦支撑这世间的光明,照在那迷茫、痛苦、孤独的人的脸上。
过了很长时间,翟久突然说道:“是她拦下了我,不让我来找你,让我当做从未见过此事,莫要插手,”
穆连慎神色巨震,他猛然看向了翟久。
翟久目光悠远,像是在看那故去的友人,那个女人虽然憔悴不堪,可还是一如既往的泰然自若。
看向孩子的眼神满是柔情和不舍。
“她说,你早晚会自己知道的,”
“她说,你很聪明,会明白她的用意。”
“她说,这事不怪你,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说,她虽然做了那样的选择,可她心中都是你,没有别人。”
翟久的声音每说一句,语调就轻一分...
他收回目光,回身定定的看着早已站立不稳的穆连慎,“看啊,即使因为你被害成这样,她心中也还是你,”
“至于那个选择,穆连慎,聪明如你,应该早就猜到了是吗?”
“就算瞒着你,怕也是存着为你好的心思,因为她那副样子,我看了都难以忍受,若你看到,能承受得住吗?”
“她怕你承受不住,让我不要去找你,既然你已经当她死了,那就不让你再次承受失去她的痛苦,反正她也活不长了。”
“她宁愿舍了命也要生下你的孩子,”
视线回转,目光重新落到双目血红的穆连慎身上,略显凉薄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我想,她是不是内心一直在想,你,会很快的发现真相,不用旁人提醒,自己发现不对劲,找到你们的孩子,惩治害她们的凶手,”
“可你十几年也没有发现问题,”
翟久那双瞳仁黑沉沉的,如深不见底的漩涡,散发着噬人的寒意。
“凭什么啊...”
“穆连慎,凭什么,那么美好的女子,因你,受此劫难,却还是不怨你,”
“我嫉妒疯了,因为我们也还算是兄弟,我想弄死你给她报仇都不能,因你姓穆,我姓翟,就连彻底的反目成仇都不能做,”
“我退伍,家人每每拿你打压我,你每次在军队做出什么成绩,我总是最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