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凉如水,弦月高悬,星河万顷。
书房内。
翟久问:“看出他是什么人了吗?”
穆连慎笑了一下,轻吟道:“需要多加防范了,”
若是他,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了。
他不觉得那般大才的老师傅对他的评价会是无的放矢。
一个没有软肋,且没有规划自己未来的人,本就不能等闲视之。
再加上这人,心智绝非常人。
翟久依旧不解:“因为曾是旧识,所以才针对你?”
穆连慎淡淡道:“无所谓了,他已然成了疯子,”
“他现在是个什么官来着?”
穆连慎嗤笑:“花钱在财政处弄了个处长,”
“不能明着来,还不能暗杀吗?”
翟久悠然一笑:“可他也不敢动咱们,”
穆连慎眼含嘲讽:“别说他,就是港城最高领导,也不敢,”
“所以,他也没打算明着来,”翟久看了他一眼,警告道:“你出门注意点吧,”
一片寂静的房间中,穆连慎的声音有些轻。
缓缓开口:“他不会,他跟我们不一样,他不在乎这些,”
自己的命都可以不在乎的人,怎么会在意影响两地关系呢,这件事,根本制约不了他。
翟久道:“那他为什么迟迟不动手...”
穆连慎眼神有些恍惚,嘴唇勾起淡笑:“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在等一个时间,没出手,只是因为时间没到罢了,”
“什么时间?”
“不知....”
那是不是证明,时间到了,他会不顾一切做出一些事呢。
到时...
翟久眼中不由得闪过阴郁,穆连慎见状轻笑出声:“小九,莫怕,不会有事的。”
“老子是怕吗?”
穆连慎又笑:“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翟久张了张嘴,刚要跟穆连慎商量该怎么做防范时,门被敲响。
随后门被打开,一个小脑袋探头进来,笑笑:“爸,九叔,”
“进来,”
傅晓推门进来,“你们谈好了吗?”
穆连慎指了指一旁的小沙发,温和的问:“怎么没睡,”
她默然片刻,开口道:“今天看那人的眼睛,我觉得像一个人,”
“谁?”
“顾其琛,”
听她这么说,翟久和穆连慎开始回想顾其琛的样子,并不觉得两人有什么相像的。
穆连慎问:“真的觉得像?”
傅晓点头,“我跟他动过手,那天夜里,他的眼神有一瞬间就是那样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之后再相见的时候,他的眼神很平和,里面有情绪,除了眼型跟霍天衍没一丝相像之处。
要说眼型一样的人,那可太多了,不能以此为依据就说两人有关系,可傅晓觉得,那天夜里在大山村的顾其琛,眼神与霍天衍的相似程度,几乎百分百。
穆连慎心中思索,笑道:“好,我会问问你宋伯伯,回去睡吧,”
“好,”
傅晓走出书房,但没有收回精神力,暗中听着他们的谈话。
翟久看向穆连慎,“顾其琛是老宋从哪捡的来着?”
穆连慎摇了摇头,“我从没问过他这些,”
“只知道刚捡回来的时候,他为了这个孩子被当时的宋老头揍了一顿,”
翟久笑了笑,“偷人参那次?”
穆连慎也没忍住笑出了声,“对,我们几个知道后,还给宋老头套了麻袋,”
笑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翟久道:“老宋为这个孩子尽心尽力过,可见在意,就算真的跟霍家有关系,那...”
穆连慎叹息:“是啊,我虽然不喜欢顾其琛此人,可我们能把错怪在他身上吗....能拿他做什么?用来要挟霍天衍?”
“就算不为老宋,我也做不出这种事来,这件事上,他毕竟无辜,”
翟久也道:“虽用处不大,”
“可还是问问吧,若是真的,也无需告诉顾其琛,让他知道,怕是会毁了他,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也算多了个筹码...”
穆连慎微微颌首:“我明天联系对面,”
“对面谁?”
穆连慎傲然低眸:“司家,我让老宋一直待在司家,是不是足智多谋?”
翟久翻了个白眼,转身走出书房。
穆连慎无声的笑了...
霍天衍啊,他的想法确实不对。
他的这群朋友,不管有多少误会,多少芥蒂,可全都一路同行走到现在。
当他曾经萎靡不振的时候,这些朋友,有的骂他,有的劝他,有的揍他。
都希望他能振作。
在他一次次在战场上找死的时候,魏学泽每次出门都会跟他说一堆的大道理,企图让他注意自身安危。
有他们在,真的很好。
所以,朋友真的很有用。
霍天衍走到如今,并不是只是家人的离去,而是他从未真正用心的交过朋友,他的心,一直在封闭。
凡是有才之人,内心都是孤傲的,他在庄家又承受了什么呢。
封闭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再加上承受了非人的羞辱,他能是个正常人吗?
走出房间的翟久看到客厅还亮着灯,走过去,看到茶桌前的连年。
“年哥,还不睡?”
连年抬起头,定定看着他,“这么多年不见,疏远了?”
“年哥何出此言?”
见他的眼神往书房的方向瞟....
翟久笑道:“没有,之后免不了要你帮忙,”
连年递给他一杯茶,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在港城,人脉不少,”
翟久垂眸浅笑:“我知道,”
“不早了,睡吧,”
另一间房的傅晓双手枕在脑后,缓缓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把枕头放在背后,靠在床头。
眼底一片冷静,嘴角勾起弧度。
用处不大?
不,若顾其琛真的是那人的亲人。
那用处大了。
身子往下出溜,钻进被窝,闭眼,睡觉....
转眼天亮,晨曦普照。
傅晓刚一睁眼就听到楼下连弈刻意的喊声:“一二三四...”
她有些无奈,这秀作的太明显了。
跟谁没跑过步似得。
穿上长衣长裤,外面又穿了一件很厚的大衣。
不穿不行,早上这边的温度很凉,中午热的适合倒是可以再换身衣服。
打开门走出房间,下楼,看到穆连慎正准备出去跑步。
出声喊住了他:“爸,我跟你一起吧,”
穆连慎点头,站在院中等着她上前。
傅晓把外套脱下来,跟着他围着别墅转了两大圈,路上还看到连弈装模作样的呐喊声,但是根本没跑,是走步。
看到他们才开始跑,“小小,你也出来跑啊,弈叔今天比你爸起的早,我都跑了一圈了,”
傅晓呵呵,穆连慎理都不理他直接加快了步伐。
她也加快了速度跟在他旁边。
连弈见走远的两人,想追来着,明明看着很近,可怎么就是追不上。
慢慢的,就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只能放弃。
等他返回别墅的时候就看到...
嘿,这爷俩已经打上拳了。
连弈走过去站在两人身后跟着开始比划。
连年和翟久看到这一幕也走了过来...
总之就是五个人一起练完了一套军体拳,结束后,穆连慎嘴角勾起笑,“年哥,常练啊?”
连年一把拉起有些虚脱的连弈,闻言笑了,“这些东西都刻在骨子里,忘不了,”
翟久眼里露出怀念的神色,应该是想起当年情形了。
“可不是嘛...”连弈也跟着起哄:“当时教我们的那个老师那么严,错一个动作要连着练习一百遍,谁能记不住啊,”
穆连慎声音含笑:“是啊,当时班里,我记得挨罚最多的就是你了吧,”
“哈哈啥,还真是,”连弈一点都不觉得丢人,甚至还自曝,“那个老师眼神还不好使,好几次都是年哥帮我偷偷过的关,哈哈哈,”
提起从前,几人脸上都带着笑。
这么多年,虽见识不同,境遇不同,但他们之间的情义,始终如一。
“慎哥,小小这孩子比咱当时可强多了,”
“我在她身后,都能感觉到拳风,”
穆连慎看着傅晓走进客厅,感慨一笑:“是啊,她确实厉害,”
连弈撇嘴嘟囔道:“不过你是不是太严厉了,女娃娃你教她这些做什么,你平时多看着点,还能有人欺负她不成,要是我闺女,我肯定不让她碰这些,多给钱富养就行,至于安全问题,多找两个保镖就行,”
连年拽着他往客厅走去,阻止他继续找抽。
穆连慎却没有抽他的意思,只是眸光黯淡,眼中情绪复杂。
若安安从小在他身边,他也会付出自己的全部宠着她,只愿她开心,健康。
可他们错过了太多时间,再相见时,她已经成长的不需要庇护了。
说到底,都是他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