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总觉着崔大力在深城的经历有点不对劲。
什么样儿的小打小闹能让一个挣惯了快钱的人安稳下来两年。
自己作为一个目前家产千万的大老板,连个皇冠轿车都不舍得买。
任何一项需要大规模投资的项目,王建国都会斟酌再斟酌。
跟李娟闲聊了两句后,放弃了这个奇奇怪怪的邀请:“走吧,咱俩也进屋歇会儿,不然下午没精神,睡二三十分钟就行了,我定好闹钟。”
李娟点点头,大夏天的吃完面食后,特别瞌睡。
午觉未醒的时候,忽然来了一场雨,至晚方歇。
晚上久违的不用开空调,也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水天清话,院静人销夏。
可勉强接受陈丽丽漏洞百出解释的李哥,反倒没有搂着温香软玉入眠。
他趁着夜色,坐面的,然后下来走大街穿小巷,摸到了一个再也想不到的人家里。
崔大力,这个明面上跟下九流小混混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不耐烦的开了门。
先探头看看李哥的身后,然后才训斥道“我不是说了,回你姐那儿好好待着,没事儿别来找我,怎么?我说的都是耳旁风?”
李哥尴尬的笑着:“哥,咱们进去说,这堵着门口多不好看。”
崔大力勉为其难的开了门。
也没把人往屋里带,就坐在院子里喂蚊子,连杯水也没上一杯,不欢迎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了。
李哥全当没看到,小声点开口:“哥,我这边有了点小变故,来找你参详参详。”
崔大力下巴一抬,示意他继续。
李哥小心的掏出根儿烟递上去,又弯腰上火:“哥,我在洛城有个相好的,她不老实,我走的时候找了个野男人,昨天还被带进了派出所。”
崔大力不动声色:“哦?你还有相好的?你不都是夜夜新郎吗?”
李哥闻言腰弯的更深了:“一年也联系不了几次,之前倒是真想好好过日子呢,结果跟您见了世面之后,也就当个落脚点了。总比出去住宾馆安全点儿。”
崔大力吐了口烟,看着李哥:“你不老实,要是就进了趟派出所,大不了你不见她就是了,不会跑过来找我。”
李哥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今天粗粗找人了解了下,她找那个野男人,本身倒是没啥,但是老丈人是去年新入职咱们市分管经济的副市长!
我也是担心,万一因为这层关系,拔出萝卜带出泥了,怕对您有些不好······”
李哥的话,听着一片赤诚,可崔大力却冷笑了两声。
“对我有啥不好?
你不就是怕把你挖出来吗?
怎么还没个风吹草动呢,都想好怎么把我撂出来了?”
崔大力说的云淡风轻,李哥腰弯的更低了,连连赔着小心:“不会不会,崔哥您对我有知遇之恩,我现在过的日子全靠您一手提拔,绝对不会有二心!”
崔大力似笑非笑:“你要怕牵连到自个儿,不如现在离开洛城?”
这话就是开玩笑了,要不是在南方收到消息,李哥才不会从灯红酒绿的不夜城,躲回内地的小城市呢。
再说洛城重要,那也比不上深城一天一个变化。
李哥试探的提出个想法:“实在不行,要是事有不顺,干脆让那女人消失?”
崔大力无所谓的说道:“这是你惹出来的事儿,怎么处理我不管,反正不能牵连到我这。
不过一动不如一静,干什么都得过了这阵的风声。”
李哥想了下,觉着局势也没到那种程度,于是识相的告辞了。
崔大力看着月色下李哥朦胧的背影,脸上一片冰寒,这人,心大了。
三令五申的让蛰伏下来不要联系,有事儿去指定地点留信息,可他还是大摇大摆的摸到了自己家。
要不是明确有内线知道自己家没有被盯上,那李哥来这一趟,就别想回去了。
深吸一口气,自己安抚自己,先等等吧,这两年自己还得好好当一个房地产商。
继续拿着个不挣钱的项目碰壁,刷满政府好感度。
门被李哥“吱呀”一声带上了,屋里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大力,赶紧进屋吧,明天你答应送孩子上学呢!”
崔大力脸上的神色立马柔和了许多:“我马上进来,别喊了,再给孩子叫醒了。”
站起来把大门关上,崔大力进屋睡觉去了。
一门之隔,李哥这才迈开腿往外走。
脸上挂着一丝微笑,心想,这崔大力,居然把老婆孩子留在了洛城,这回算是抓住了。
秋月高悬银汉,安知兄弟各怀鬼胎!
李哥醉翁之意不在酒,步伐轻快的往陈丽丽家走去。
可一区之隔的市委家属院里,杨副市长家的书房里,气氛就没那么轻松了。
杨彩霞冷笑着看着亲爹跟哥哥,一言不发。
杨大哥也满脸尴尬,试探性的说道:“爸,要不让妹妹跟那小子离婚算了,这么多年次次擦屁股,我看着都难受。”
兄妹俩都想着,这次说了也白搭。
没成想杨副市长居然点头了。
虽然幅度不大,但是肉眼可见他同意了。
杨彩霞没有被惊喜冲昏头脑,半信半疑道:“爸,不是省里出啥事儿了吧?
当初你说黄大明的亲爹,虽然不怎么管这个乡下老婆留下的儿子,可毕竟还有三分香火情。
非让我高中毕业就嫁个大七八岁的男人,这么多年了,烂泥扶不上墙,死活要栓一起过。
这冷不丁的同意我离婚,没个变故,怎么可能。”
杨副市长也没觉着被闺女质问有什么不合适,好脾气的说道:“他爸下月就退休了!
你再等上几个月,把他不育的消息传出来,咱家也算仁至义尽了。”
杨彩霞嗤笑:“我还以为你同意我明天就离婚呢!
行啦,你们爷俩决定就行,不孕的名声,我都背了十年了,也不错这三五天。
不过我这几个月要找个名头出差,你们安排吧,那人的声音我听见都反胃。”
说完,干脆的推门出去了。
至于回家,当然是不可能的。
杨大哥叹口气:“爸,咱们这么整,值得吗?”
杨副市长轻声慢语:“我从一个小小的乡党委书记走到现在,你以为光是有能力就够了吗?
不夸张的说,凡是能坐到最低一级临民政府主要领导岗位上的同志,哪个能力不足?
可再往上走一步,凭什么非你不可呢?
我不去抢这个机缘,说不定干到死祖坟冒青烟也就是个副县级。
一场十年的婚姻,换你的副区长,你妹妹的商业局副局长的位置?你说值得吗?”
杨大哥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