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把缎面方凳搬到了第二层帐幔里,然后进去把手腕移到了床边,轻声道:许御医请坐着诊脉。
许御医坐下,想掀开帐幔去看王爷的脸,却被万管家阻止,“王爷不能受寒。”
“总要观其色,不能只切脉。”许御医皱起眉头,这是怎么回事啊?既是有疾,自是要以治病为重。
福求安大步上前,一举掀起了帐幔,只见床上的人瑟瑟发抖,这哪里是淮王啊?
万管家见状,脸色大变,一时脑子里不知想了几个对策,但都无济于事,他们从没想过在这上头出问题,没有人会留意到淮王府的,这些年淮王出门,没有人上门问过。
“真是咄咄怪事。”许御医见状,神色也是惊异得很,“竟找个人来假扮王爷?”
万管家只得苦笑,“实不相瞒,王爷到庄子里休养身子了,但王妃又不好辜负太后的一番好意,这才……这才叫人假扮王爷的。”
“得嘞!”福求安神色淡淡地道:“许御医,咱就这么回禀太后吧。”
许御医微微点头,“淮王妃,告辞。”
他临走之前,看了一眼躺着床上的人,他虽盖着被褥,却能看到脖子露出的粗布衣裳,显然就是个府中下人。
为了欺瞒太后,叫府中下人睡在亲王的床上,日后淮王妃还睡不睡了?
福求安看了一眼,“世子还在外游历未归啊?”
淮王妃这个时候已经七上八下,听福求安这么一问,下意识点点头,“是的,已经许久未归了。”
福求安便不说什么,带着许御医告退。
回宫里后,福求安如实禀报了太后,太后听罢也不觉得惊异,只是说了句,“无声狗,咬死人。”
然后吩咐玉春,“去跟皇帝说一声,今晚来哀家这里用膳。”
“是!”玉春领命出去。
太后与皇帝母子用膳,在宫里是常见的,肃清帝是个极为孝顺之人,得空都会过来陪伴太后。
太后素来食不言寝不语,也从不过问朝政,用完膳之后,宫人上了茶漱口,她才淡淡地说了句,“你皇叔病了有些日子,今日哀家派御医去给他诊治,竟发现他床榻上躺着的是一名下人,这淮王府啊,看着不声不响的,却毫无规矩。”
肃清帝眸子倏闪了下,岂止是没规矩?简直是心怀鬼胎。
竟然没有想到他。
他在太子之位时,这位皇叔便低调得很,为人懦弱胆小,记得有一次皇室宴席,叫了几名舞姬跳剑舞,一时失误,吓得他尖叫一声之后便昏过去。
自此,人人都知道他胆子小。
又因他的封地在极为偏远,胆小的他也不敢前往封地,求了父皇让他留在京城,父皇见他也是个没出息的,便由着他了。
能留在京城,他每日都过得小心翼翼,唯恐得罪了人,甚至澜儿被梁绍欺负,他也不敢出面维护,这份懦弱,放眼商国也难找出第二个人来。
因他一直都是这样,竟也没有想过,这懦弱得太过,太不正常了。
“有时候若非宫宴,朕都想不起这位皇叔来。”肃清帝竟然把漱口的茶都喝了下去,他登基至今,从未试过如此乱了阵脚。
所有他怀疑的人,他都进行了调查,甚至派人跟踪。
唯独淮王,这个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人,他脑子里是有一闪而过觉得他未必是这么简单,但想起这么多年来他都是这样懦弱的样子,于是很快就把他给排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