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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7章 有着天大功绩,也要克己慎独
    上书房中的沈玉泽收回思绪,再一次从文书中抽出那份名单。

    “二嫂这是想以我为饵,用这些化身作为鱼钩,她自己来当这个垂钓者。”

    沈玉泽深深凝吸了一口气。

    “罢了,这一次,成就她,对我和静娴都有利。”

    恰在此时此刻,赵良将沈玉泽所说的原话,如实转告给海端。

    一脸严肃的海端,脸色顿时就垮塌下来。

    赵良见状,心里止不住地一颤。

    自从当上这个内阁次辅过后,见过的大场面多了去了,已经没什么能让他胆寒。

    除了龙颜震怒的沈玉泽,以及这副阴郁模样的海端。

    前者就像是一条狰狞无比的真龙。

    后者,就像是一尊执剑天神,好似下一瞬手中的剑,就得落在自己脖颈上。

    海端的手掌紧了又松,怒声道:“陛下怎能如此荒唐!”

    所指的荒唐,即是他的口谕。

    凡是为神机门覆灭一事讨说法的人,皆下镇抚司大狱。

    海端作势就要离开内阁,再去找一找沈玉泽,却被赵辰双手抓住了胳膊。

    “诶诶!海首辅!海首辅!冷静!”

    “在这件事情上,陛下非常生气,毕竟是牵扯到后宫的巫蛊之祸,而且这也确确实实是翟灵机的弟子所为,怎么说都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本就不应说情嘛,您最好也别再出面了,任由诸子百家前来就好,别耽误咱们内阁自己的事。”

    海端转而问道:“赵次辅,你说说,我们内阁的事是什么?”

    “这个……辅君辅政,上承下达,宏观上是这样。”赵良说。

    “没错,任由陛下有着荒唐行径而不去纠正,这难道是辅君吗?”

    “……”

    赵良哑口无言。

    在这件事情上,不管是他,还是海端,都看的太过浅显。

    诛杀翟灵机也好,覆灭神机门也罢,但话总得让别人说,现在却是以权威要堵住诸子百家的嘴。

    在他们俩看来,确确实实就是一手昏招。

    赵良只得说道:“海首辅,你想想,陛下终究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又在这几年里做的功勋卓著,现在做起事情来肯定不像以前那样收敛,既然没有什么大错误,我们最好不要插手,帮他擦好屁股就是!”

    “你这是阿谀奉承!奸臣行径!”海端说。

    “……”

    赵良脸色一沉。

    这海端,简直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赵良干脆便松开了手,任由海端前往尚书房去找沈玉泽的麻烦。

    心里默默想着,恶人自有恶人磨。

    当然,这个恶人,并非是字面意思,而是一个偏向性情上的形容词。

    海端快步走到上书房,来到沈玉泽跟前时,依旧是恭敬万分地行了君臣之礼。

    沈玉泽仰躺在上书房的龙椅上,慵懒问道:“海首辅,你又要来找朕的麻烦了?”

    “陛下,诸子百家说到底不过是为了给墨家寻找出路,即便您再生气,也不应该将怒火扩张到整个墨家身上!”海端正声道。

    “行,那朕问你啊,墨家压胜术,你知道么?”

    “知道,压胜术源自于墨家鲁圣的鲁班书。”

    “知道就好,但这玩意,现在用到了朕和皇后的身上,你知道神机门要做什么嘛?”

    海端愣了一下,旋即坦言道:“不知道,但臣清楚,翟灵机是白玉京的化身之一,确实应该清除,从这个角度来看,陛下灭了神机门也不过分,也是防止神机门上行下效,可臣觉得陛下现在过于癫狂,似乎要毁绝墨家一脉!”

    神机门在墨家的地位,如同道宗玄门中的天师府与真武山。

    若是因心中恨意,让墨家断了传承,受损的还是大云皇朝。

    沈玉泽笑了笑。

    海端不知道此事内情,为墨家说话也确实是出于好心,自己心里也没毁绝墨家的想法。

    在看到这般情形过后,担心墨家的未来走向,在心里大概只占三成。

    七成,是担心自己这个皇帝会走入歧途。

    沈玉泽嘴角有着一抹不明显的弧度。

    海端还在孜孜不倦地说着。

    “陛下,放眼大云历代先君,您的功绩堪比太祖高祖太宗,若是能将域外十五州治理教化好,那功绩便能远超于人族光阴史书上任何一位帝王,您心里想必也是清楚的,心里也会因此生出傲气,但圣人所说的克己慎独还是有些道理,而您现在如此决断,岂不是在这二十来岁的年纪,把自己给变成了孤家寡人了吗?”

    海端心神之间,皆是对沈玉泽的担忧。

    这番言论,确实让沈玉泽产生了一定的恐慌。

    尤其是“孤家寡人”四字。

    如今不觉得,是因为出了上书房就能看见娘亲,看见小侄女,想见大哥便见,自己也马上要有孩子了。

    可如果真有孤家寡人那一天,其实是有点不敢想象的。

    沈玉泽并未被这些许的感性所影响,神色何其决绝。

    “你的意思,是说朕已经成为了独夫是吧?”

    “那好,朕就独你看看!”

    “赵良!”

    喊了一声,赵良连忙走进尚书房,恭敬道:“请陛下吩咐。”

    “拟旨,颁诏,即日起谁再敢提及有关墨家的一切事物,斩立决!”

    海端虎躯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沈玉泽,那正气凛然的双眼中突然开始泪水打转。

    心里的好多话,此时此刻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海端抬起颤抖的双手,作揖行礼。

    “臣……告辞。”

    海端不再多言,径直返回内阁值房,坐在椅子上后,独自研墨。

    提笔的手依旧还在颤抖。

    在纸上落下的笔墨,却仍是无比端正。

    海端在值房里闷头待了一个下午,写好了两份文书。

    其中一份文书很短,短到还没用半张纸。

    另外一份,则是足足十几张纸,黑色的字眼几乎盖住了纸上的所有空白。

    等到起身时,海端拿起尺子,将那份短的文书空白处给截取下来,与其他的空白纸放在一起。

    书案也整理的井井有序,一尘不染。

    此刻已是傍晚,吏部已经打算下旨关门,海端却在此时找到吏部尚书,将那份短文书交予其手。

    “代我交给陛下,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