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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布雷克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男人感到自己的头,就好像是被人用钝器,重击了一样的疼痛。

    男人先是抬起手,攥着拳头用力砸了几下自己的脑袋,随后条件反射的躬身,想要直接坐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他发现自己的前半身,从右肩到左腰猛然的传来一阵剧烈钻心的痛楚。

    随后就有粘稠的东西,从那个疼痛的地方,一股脑流了出来,伴随着一股血腥味。

    他不禁想伸手去摸,半翕(xī)着眼睛想要看清一点。

    只一眼,就把男人吓得又躺回了原地,不敢再动弹。

    男人看见自己的前半身,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

    并且在那上面,还留有斑斑血迹,让人不忍直视。

    身体开始痉挛,他颤抖着双手,不敢去触碰那深深的伤口,额头开始渗出豆大的汗水。

    “啊,该死……这是怎么一回事,”

    男人愤怨的想着,思索着整件事情是从哪里开始露出破绽的,

    “啊哈,那个、那个女人,啊……怎么会、下手这么狠?”

    然而疼痛使得他的身体蜷缩成了一团。

    男人抱紧了脑袋,努力保持着那一丝清醒,想要搞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

    现在是夜晚,海岸边灯塔的射灯旋转着,偶尔照亮着他现在所在的这个舷窗。

    海风里夹杂着一股鱼腥味,让他意识到,这里可能是个渔港。

    船舱收拾得十分整洁,这时他察觉到,自己正身处在这船舱里的隔间里。

    看来这个隔音,正是为了给伤者隔音而特意准备的。

    还因为受了重伤,需要隔绝有细菌繁殖的环境。

    想到细菌,此时的男人似乎还嗅到一股杀菌药的味道。

    “在船上还能有这种医疗场所?”

    那种杀菌药的味道,使得受伤的男人绷紧的神经,慢慢平静了下来。

    在男人停止动作以后,刚才被猛然扯开的伤口,好像也跟着他的情绪镇静了下来。

    男人感到,刚才从伤口处传来的那一阵的疼痛,随着情绪的稳定缓和了下来。

    也没有刚才醒来时,那样剧烈的疼痛了。

    于是男人改换了一下动作,轻轻支起身体。

    男人再次看向自己的伤口,仔细的观察着。

    伤口已经被缝合过,那针线行走的方式,有点像是渔网编织的纹路。

    伤口的旁边,已经开始长出了结痂,那周围的部分又痒又疼。

    男人又轻轻挪动身体,掀开了一点这个小隔间的门,望向了船舱的门外。

    船舱的门虚掩着,在那门外,人影绰绰。

    男人听到,一群船员们在大声谈笑。

    他们说着地道的英语,饮酒作乐,好像是在欢呼胜利。

    男人努力回想着,他意识到自己在跳海的当时,很幸运的,被这艘路过的船舶救了起来。

    而且已经被随船带到了异国他乡。

    “怎么回去呢?”

    他的第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呵,还能再回去吗?”

    男人心里一阵苦笑,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可是我现在这样的处境,还能回哪里去呢?”

    腹间传来一阵难忍的疼痛,在他的胃里更是酝酿着打鼓的声音,他发现自己的肚子饿了。

    还有饥饿感,说明身体正在康复。

    男人并不知道自己跟随这艘船,在海上行驶了多久。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船上的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坏人。

    “嘿,伙伴,感谢上帝呢!你可终于醒了呢,哈哈!!”

    正在男人思考之际,劳伦船长兴冲冲的喊道。

    “真是上帝保佑!!”劳伦船长开门的动作极轻。

    虽然船舱门也就是虚掩着,但那洪亮的声线,和因为醉酒发红了的眼睛,都在诉说他的热情。

    船长开门的一瞬间,那些酒气和喧闹的欢呼声鱼贯而入。

    男人听到声音,又打了个挺想要翻身坐起来,但被劳伦船长眼疾手快地跑上前,弯下腰扶住了胳膊。

    “我、我在哪儿?……”

    男人吃力的开口,用并不流利的英语问道,同时大口的喘气,用手撑着劳伦船长的手。

    “噢,别担心,伙计,我叫劳伦,是这艘船的船长。”

    “这里是英国,我们都是渔民,打捞大鱼还算专业的,打捞大活人却是头一遭——”

    “哈哈哈哈,好伙计,我可以对上帝起誓。”

    劳伦船长依旧大声笑着,用洪亮的声音回应着男人的问题,显然他此刻有些喝醉了。

    劳伦船长自顾自的大笑了一阵,就好像自己讲了一个了不起的笑话。

    因为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真的是头一次遇到。

    察觉到男人紧蹙的眉头,和捂住伤口的动作,劳伦船长于是收敛了几分笑意。

    他弯下腰把脸靠近了一些,放低了声音。

    “嘿,我说,好伙计,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打哪儿来?”

    劳伦船长有些殷勤的问道。

    他在这时,酒醒了几分。

    随后劳伦船长就想起,之前在救下眼前这个人的时候,隔着他们的舰船前不过几百米的距离,那熊熊燃烧着的大船。

    ……

    没有回答。

    劳伦船长想到这里,酒意又醒了几分,他眯起眼睛,端详着眼前这个人,心里直犯嘀咕。

    随之眉眼都快要拧成了一团。

    半晌之后。

    “我,我、我叫布、雷克,也是、也是一名水手。”

    男人使尽全身的力气,从口齿间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

    接着只听男人说道:“从、从远方来……家乡在哪里,已经、忘记了。”

    说完只见男人苍白的脸颊上流出了一汩汩豌豆一样大的汗珠。

    劳伦船长这才意识到这人受了重伤,刚才的醉意一扫而空。

    他连忙搀扶住他:

    “没事,没关系,伙计。你先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事等伤好了再说。”

    “谢、谢谢你们,救了我,劳伦船长。”

    男人对劳伦船长的关切回以一个感激的眼神,一颗揪得紧紧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然后男人就重新躺回吊床上,合上眼去休息了。

    “啊,别客气,好好休息吧。”

    劳伦船长不禁对眼前的小伙生出了一丝怜悯,

    “他看起来,比艾伦斯坦家的小姐大不了几岁呢。”

    劳伦船长嘟囔着嘴巴,那两撇胡子又跳了起来。

    “这小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劳伦船长很好奇,到底是谁会对他下手这么重。

    但很快他就收回了思绪,轻声的走出了船舱,继续和船员们去庆祝了。

    “大家伙,咱们船上的伤兵醒过来了——这位名叫布雷克的兄弟,他还没死,我说什么来着?”

    “丰收年总会收获喜悦!哈哈哈哈,上帝保佑!!”

    “耶,上帝保佑!!”船员们高声附和着。

    对于他们这些漂泊了一年的人来说,遇上了大丰收,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翌日。

    海鸟号安静的停泊在港口。

    清晨,海面出现了第一缕阳光。

    位于岛上西边的港口,伴随着一艘艘归家的大船陆续驶入码头,海浪拍打岸边丘陵,无数海鸟和海鸥也开始在周围盘旋鸣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