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听后,干笑两声,遂自嘲道:
“景略兄所言,皆乃世之痼疾,我桓温也是无能为力啊。”
王猛听罢起身,正色道:“既使如此,便打搅桓公了!”
说罢,王猛俯身作揖,转身离去。
桓温见王猛离去,于是连忙起身,说道:
“景略兄慢走,我知你乃是旷世人才,我还有许多问题向你请教!”
王猛听后,迟疑片刻,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于是又道:
“此处人多,军事机密之事,我们私下再谈!”
说罢,眼神一瞥,看向冉闵。
桓温见后,立即会意,心中高兴。
冉闵见罢,却是心中疑惑:“这是怎么回事,我又何时惹了王猛,叫他提防于我?”
桓温看向桓冲,遂大声说道:“为景略兄安排帐房,好酒好肉伺候!”
桓冲起身,走到王猛跟前,神情恭敬地说道:“先生请先行!”
王猛点头,遂和桓冲一起走出营帐。
桓温再次坐下,看向冉闵,举起手中酒爵,说道:“欢迎天王驾临寒舍!”
冉闵并未说话,而是举起手中的酒爵,仅对着桓温略作点头示意,便仰起头来,一干而尽。
桓温微微笑了笑,也是举爵而尽。
此时,有黄门侍者上前倒酒,冉闵见后,直声喝道:
“拿大碗来,似这等小器,喝着实在太不过瘾。”
黄门侍者心中一惊,连忙转头看向桓温。
拿碗喝酒,那是屠夫粗鲁之人所举。达官士者,哪有拿碗喝酒的道理,岂不怕被人笑话。
桓温听罢,却是哈哈大笑道:“天王真是豪爽之人!去,给天王拿碗盛酒!”
黄门侍者连连俯身点头,向帐外跑去。
“多拿几个碗来!”桓温再次喝道。
黄门侍者答应,跑出帐外。
用爵喝酒,也不是不行,但冉闵改用大碗喝酒,却有自己的想法:
从刚刚桓温与王猛的谈话之中可以听出,这桓温之人心怀大志,胸有乾坤,意欲扫平天下,驱逐五胡,复兴晋室,是一个有大志向的人。
同样,自己重生,也以驱逐五胡,收复失地,还天下百姓以太平安康为己任。
但有道是:一山不容两虎。
所以,此时绝对不能让桓温看出自己的志向,自己的抱负,成为自己的敌人。
自己的敌人已经不少了,东有慕容燕国,西有氐族秦国,南有羌人姚襄,北有拓跋代国和匈奴之人。
如今自己可谓是四处临敌,寸步难行,蜗居一隅,苟延残喘。
如果再加上一个东晋王朝,那全天下的人几乎都让自己得罪完了,那自己以后还怎样平天下、驱五胡、收失地呢?
桓温如今是自己的盟友,自己千里迢迢不是来结仇的,而是来结盟的。
所以,结交桓温很重要!
因而,冉闵不用酒器喝酒,改用大碗喝酒,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桓温误以为自己只是一介莽夫,粗鲁之人,不足为虑。
没有了酒器,帐内一时气氛尴尬。
桓温转过头来,看向冉闵,笑着问道:
“天王,如今五胡犯我中原,几乎占尽淮河以北所有土地。
我欲收复失地,将五胡驱逐长城之北,依天王之见,可有什么好的破解之法?”
冉闵思考片刻,摇了摇头,说道:
“如今五胡匈奴已亡,羯人已灭,唯有鲜卑、氐、羌三族。
可是,燕国、秦国兵强马壮,强将如云,战士皆为骑兵,来去如风,战斗力超强。
要想扫除五胡,平定天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桓温听后,心中暗笑:真是落水的凤凰不如鸡。
遂哈哈大笑道:“人人皆说天王乃是当世英雄,怎么听你之语气,却变得如此消极颓废?”
冉闵脸色一变,说道:“非我消极颓废,只是自魏昌城兵败之后,我对五胡的实力有了重新的看法。”
冉闵此意,只是有意提醒桓温不可轻敌,完全是出于一片好心,却不想引来桓温一阵嘲笑。
“哈哈哈哈……”
桓温一阵仰天大笑,眼神之中对冉闵充满了鄙夷。
“那天王此次重新归来,可有何打算?”
冉闵听罢,顿时脸露怒色,大声说道:
“当年鞭笞之仇,不可不报,不消灭慕容鲜卑,我誓不为人!”
“啪!”“啪!”“啪!”
桓温鼓掌,遂道:“那天王可愿与我结盟,我主伐秦国,你主伐燕国,一同驱逐五胡于塞外,当好?”
冉闵听罢,站起身来,拱手说道:
“如此甚好,你我皆为炎黄子孙,驱逐外夷,乃是你我共同的使命。
我冉闵愿与公一道,同仇敌忾,消灭五胡。”
桓温听罢,也站起身来,见到黄门侍者正拿碗走进帐篷,于是喝道:“将碗拿过来!”
黄门侍者连忙上前,桓温拿起两个碗来,放于桌上,而后亲自抱起酒瓮,将酒倒上。
出人意料的是,桓温竟然从腰间取出一把小刀,“刺啦”一声割破自己的手腕,点点鲜血滴入酒中。
桓温抬头看向冉闵,于是又将手中的小刀递给冉闵。
冉闵会意,接过小刀,同样划破自己的手腕,将鲜血滴下酒中。
二人几乎同时跪于地上,举起手中的血酒,同声说道: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桓温(冉闵)愿结为同盟,共逐五胡,复兴晋室(还天下以太平)!
日月当鉴,若违背诺言,人神共戮。”
二人昂首,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
而后,二人互视,一阵哈哈大笑。
桓温豪爽地说道:“今日我们都用大碗喝酒,不醉不归!”
于是众人皆都改用大碗,突然桓温想起一件事来,大声说道:
“去将景略兄叫来!”
黄门侍者答应,跑步出帐。
此时,桓温举起手中碗酒,对着冉闵敬道:
“人人皆言天王乃是人中龙凤,骁勇无比,今日见到,果真是旷世人杰。”
冉闵也谦虚地说道:“天下英雄,唯公当首才是!”
桓温听罢,心中既是高兴,又是疑惑,遂问:“天王何出此言?”
冉闵于是恭维道:
“想晋室王朝占据半壁江山,百姓过百万,将士数十万。但却人人偏居一隅,游山玩水,尚好清谈,而从没想过北伐,收复洛阳,复兴晋室。
唯公一生征战,时刻以苍生百姓为重,以复兴晋室为己任,不辞辛劳,心怀大局。
你说天下英雄,有几人能似公这般伟大?”
桓温听后,心中大喜,好似遇到平生知己,连连举杯,对冉闵对饮。
桓温扶着冉闵的肩膀,哈哈大笑道:
“与君联盟,何愁天下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