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振东哈哈一笑：“我肯定是要告诉你们的，我也希望大家的工作都能顺畅一些。”

    段工非常感动，连连点头。

    高振东随手画了一个图，是一个石墨渗铜的组织示意图，说道：“石墨渗铜，除了提高耐热性能之外，还能利用铜的特性，改善材料的导热性能，增加材料韧性，对于材料成品的压缩强度、拉伸强度、屈服强度都有较大提高，可以减少热裂纹的产生，提升抗热震性能。而且，还有一个好处。”

    段工问道：“还有好处？”

    高振东笑道：“石墨渗铜，原则上来说，粗颗粒碳的效果是要比细颗粒碳的效果好的，搭配前面提到的小颗粒碳改大颗粒碳的工艺改进，正好能最大程度的提升成品材料的性能。”

    段工听到这里，不由拍案叫绝，高主任这个方案，从方方面面都最大程度的考虑到了成品材料的优化，可谓滴水不漏。

    最后，高振东说出了石墨渗铜的工艺方案：“石墨坩埚，高温下加压渗铜，铜液温度要求过热150℃~300℃，加压压力在5~18兆帕之间，这个是我根据理论和经验预估的，具体的你们试验过程中在这个范围内调整。”

    段工仔细记下，这段话很短，可是每个字都是精华，就这短短几十个字，就能进一步提升他们的SRM喉衬成品的性能。

    本来还有热解石墨的，可是到这个时候，段工已经不想贪得无厌了，他没有提热解石墨的事情。

    高振东倒是主动提出来了：“那天我和连伟他们交流的时候，还说到过热解石墨。”

    段工止住了高振东的话：“高主任，你让我们先把今天的收获消化一段时间，实话说，就今天这个，就已经够我们好一阵忙活了，再来个热解石墨，我怕我们忍不住分心。”

    高振东笑了，这个段工倒是个有趣的，也没坚持。

    段工笑道：“主要是我们把您的研究成果都拿走了，我们也觉得亏心。不过高主任，请您允许我耍个无赖，丢脸的话先说在前面，热解石墨这东西，等我们把手上这个搞好了，高主任您还没兴趣自己做的话，那我再厚着脸皮来讨教。”

    言下之意，高主任，您要是有空，这个成果还是您自己做，要是您没空了，我再来要，这东西您不做的话，那就给我留着。

    高振东哈哈大笑，段工这人还真有意思，有豪爽大气，也有细腻心思，总是想尽量照顾到各方各面的想法，面面俱到。

    眼看着事情也说得差不多了，高振东与碳研院的同志告别回家。

    众人把高振东送出招待所，回到房间里，他们还要开个小会。

    总结了一下今天的收获，段工趁机安排了一下工作，再众人一起感叹夸赞一下高主任。

    第二天，段工去找老同学，顺便给一起来京城出差的同志们放了个假，让他们能领略一下四九城的风光，这也是这年月出远差的惯例了，除了算是照顾出差的同志之外，另外一个原因是想当天就买到票，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一见到曾工，他就开始敲竹杠：“老曾，这回，伱们要的东西有把握了，你怎么谢我？”

    曾工一脸莫名其妙：“能耐了你？在高主任那儿收获挺大？别忘了，这路子还是我给你找的，你不感谢我，倒要敲我的竹杠？”

    段工大大咧咧的耍赖：“那我不管，最终产品还得从我这儿给你，你就说你谢不谢我吧。”

    曾工拿他没办法：“说吧说吧，你要什么？”

    段工图穷匕现：“你给我安排个人，替我们买一下火车票吧，我的人难得来一次京城，不论哪一个，我都不忍心叫他办事，干脆全放他们的假到处逛逛去了，所以买票这事儿，还得着落在你身上了。”

    曾工哭笑不得：“就这？你倒是爱兵如子，可跑来坑我算怎么回事儿？得得得，我给你安排。”

    奸计得逞的段工，乐呵呵道：“你放心，不让你们出钱，也不让你们的人白跑，等我回去，你、陆工、你们总师、小林、还有买票的同志，我一人给你们弄半只狍子腿。”

    曾工眼睛一亮，这可是好东西，这年月，肉都是好东西，别说狍子腿了。

    也就是东北老大哥能这么豪气，这年月，东北那块儿，可真是顶梁柱。

    曾工一边叫人安排买票，一边笑道：“这么大方？高主任那儿你不表示表示？”

    段工一挥手：“嗨，你放心，我做人你还能不知道？他和我们交流半个晚上的内容，够我们折腾好几年。不过给他弄点儿啥，保密！免得你听了嫉妒。”

    段工这话一点儿不夸张，高振东前一晚给他们说的，还真就是接下来几年他们做的事情。

    不过曾工一听，倒是有点惊讶，知道高振东知识广博，出手不凡，却没想到老段的评价这么高。

    段工想了想，又神神秘秘的开口：“不过有个东西，倒是可以先告诉你。”

    曾工不知道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我准备回去，和院里申请，聘请他为我们院里的顾问。有了这个，我就能理直气壮的向他请教热解石墨的事情了，昨天他本来想说，我没好意思听。”

    曾工哈哈大笑：“老段你呀，就是想太多，心眼多。”

    等他笑完，不对，这狗东西都聘请高主任做顾问了，我们院是不是也要跟上？高主任对我们的帮助，同样重要，同样无私，我们是不是也这么弄一下，除了项目成员之外，这个头衔也能让高主任的无私付出多少得到一些尊重。

    曾工点了点段工：“老段，还是你做人明白。就是尽特么给我找事儿！”

    段工闻言，见目的已经达到，笑了笑，又开始大大咧咧的要曾工请吃饭，美其名曰打秋风。

    ——

    就在高振东在运算所忙活的时候，第三轧钢厂又迎来了几位客人。

    这几位客人不是专程来找高振东的，但是却是慕名来第三轧钢厂寻求帮助的。

    还是陈总接待的他们，没办法，这些来客，都是奔着技术问题来的，那最后这个任务肯定是落在老陈头上。

    陈总看着来人，拿着他们给出的需求说明看了好久，表情遗憾的摇了摇头。

    “向总，很遗憾，你们要的这个东西，我们没有。”

    向总有一些失望，不过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高，叹气道：“我也知道我们这个用途非常特殊，对材料要求很高。实话说，国内的钢材，都难以满足我们的要求。我们也是最近从部里的通报上，看到了你们最近在特种钢材方面有了很多重大成果，这才想着来请教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陈总摇摇头：“向总，你们这个的要求，的确是非常特殊，我们的几样新产品，都是倾向高温、高硬、高强的，你们这个要求的，的确是没碰到过，说实话，如果不是今天你们说出来，我都不知道还有这种需求在，惭愧惭愧。”

    向总问道：“陈总，那你们有没有可能根据我们的需求，研究一种新钢种出来？”

    陈总很为难：“向总有所不知，我们厂在材料方面造诣最高，研究最深的人，并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向总眼睛一亮：“那我们能见见这位同志么？”

    陈总摇摇头：“见倒是随时都能见着，但是他现在被十二机部运算所借过去，有重大任务，暂时是抽不开身的。你们的需求是要一种新钢种，是要长期耗时的，即使见到他，暂时他可能也没办法支持你们的工作。”

    向总虽然没想明白一个搞钢材的为什么会被运算所借过去有重大任务，不过不该问的事不问，不该说的话不说的规矩他还是明白的。

    听见陈总的话，他知道短时间是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办法了，很遗憾的叹了口气。

    陈总听见他叹气，安慰道：“向总，我知道你们的工作意义非常重大，我也想能够尽力支持你们的工作。这样，方便的话，你把你们的需求留下，等他一回来，我就通知他，有没有办法，他花时间研究一下，再给你们一个明确的回复。”

    向总知道也只能暂时这样，于是把材料留下，忧心忡忡的离开了第三轧钢厂。

    高振东在运算所的工作渐渐接近尾声，使用维护人员的培训工作早已完成，各自回了单位，就等计算机了。

    这段时间，经过各方努力，陆陆续续也生产了30多台计算机，这个量，已经差不多赶上103的总产量了。

    除了有十台经过严密包装，由荷枪实弹的战士押运，明显要进行长途运输严酷环境的机器是使用的顶级配置之外，基本上都是配置磁芯存储器的低配版。

    所谓顶级配置，就是类似高振东那台一样，同时配置了磁芯外部存储和晶体管存储器内部存储。

    专用键盘的设计和生产，倒是已经完成了，毕竟这东西如果采用机械键盘结构的话，难度其实不是太大，尤其是在键盘扫描和译码电路已经由高振东先行设计完成了的前提下。

    这个键盘的设计验收，高振东还是作为验收组长签字通过的。

    但是这一批计算机的显示器，却还是电视机改的，用的58年发明的“京城牌”黑白电视机。

    显示器的设计毕竟比键盘要复杂，所以进度也要慢一些，好在键盘组的同志在完成键盘设计之后，除了留下一点人负责制造相关工作外，支援到了显示器这边。

    显示器组的人感到很惭愧，最复杂的计算机系统，制造问题第一个解决，最简单的键盘，第二个解决，就自己这个不上不下的显示器，还没解决。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是因为他们的成果出来得比较迟，造成这种改装显示器多生产了那么一点，日后电子产品收藏圈里，才多了一个收藏品种：“DJS-59电改显示器”，数量稀少，意义重大，很受追捧。

    否则以这种电视改装显示器的生产数量，加上损坏丢弃和遗失，根本就不够收藏者分的。

    为什么不收藏DJS-59的本体？因为这东西日后的生产量大啊。

    除非能搞到铭牌上生产编号50以内的，搭配“DJS-59电改显示器”和配套键盘，那就厉害了。

    运算所的研究人员也知道高振东快要离开了，上课的时候，一个个恨不得时刻能粘在高振东身边问问题。

    这天，快下课的时候，厉所长和池总工两人拿了一叠稿子，笑呵呵的来找高振东。

    厉所长把手里的稿子双手往高振东面前一送：“高老师，斧正斧正。”

    高振东接过稿子一看，封面一行字——《逻辑运算及数字电路之设计》，书名下方，两行小字。

    ——作者：高振东。

    ——参编：十二机部运算所。

    这名字，就很传统，尤其是那个“之”字儿。

    高振东转过头：“厉所，这是？”

    厉所长笑道：“我们上了你的课，觉得很多东西都是可以单独抽出来作为一门课程教授的，可以在大学里让相关专业的学生作为专业课学习。知道你忙，没有空做这个写书的事情，我们就自作主张一把，把你日常课程里的内容，做了一个收集整理，编制好章节，把这本书替你写出来了。”

    说外，拍了拍高振东手中的草稿：“你抽空看看，改一改我们的疏漏和错误，我们要尽快拿去出版，我们等得，同学们等不得啊。”

    高振东心想，这就出第二本书了？日后骂我的人又多了？不过还好，数字电路比较简单，很少挂科的，骂我的人应该不多。

    这是个好事情，高振东把草稿收下来：“好的，我一定尽快完成这个工作。”

    池总工也递过来一份稿子，一样的东西，只是名字变成了《计算机体系结构及设计》，还笑道：“DJS-59汇编语言的书还在编制中，编好了再给你修改。”

    完了，自己日后会不会被挂在墙上高振东不得而知，但是被各路考生挂在嘴上，那是一定的。

    而且还大概率是被疯狂输出的那种。

    从运算所回来，高振东随便整了点东西吃，就开始在纸上用汇编语言编制ANSI C编译软件。

    这东西比汇编编译程序可复杂多了，现在语义分析算是差不多搞完了。

    晚上，高振东正准备睡觉时，从四合院里面，传来一阵嚎哭。

    高振东有点纳闷，这个时候，刘海中还瘸着，打不了孩子，许大茂和庞水仙的矛盾主要以口腔体操为主，动手不多，哪儿来的嚎哭。

    耳听着声音越来越大，高振东收好东西，向院子后面走去。

    今日1万完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