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欧阳克，拜见主上。”
长生殿中，欧阳克面容沧桑，两鬓霜白，额头上堆满褶皱，身上再无一丝风流意蕴。
如今，连欧阳克都八十岁出头，半只脚踏入了棺材。
李舟打量着眼前的老人，平静问道，“欧阳克，还能培养药蛇吗？”
欧阳克恭敬答道，“回禀主上，属下的身子骨还能再撑几年，培养几条药蛇没问题的。”
李舟点头，“你回襄阳重建万蛇山庄，挑选一个传人，将培养药蛇的本事传下。”
“以后，你听从君宝差使。”
欧阳克看向李舟身旁的少年，不敢有丝毫小觑，立马行礼道，“属下欧阳克，拜见少主。”
张君宝面带笑容上前几步，扶起年迈的欧阳克，“欧阳老伯，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不用行此大礼。”
李舟摆手，示意欧阳克退下。
欧阳克离开后，李舟看向这个唯一的弟子，有些无奈开口道，“君宝，以后长生殿是要交到你手中的，对待下属不能太亲近明白么？”
张君宝不在意笑道，“师父，您老人家才是长生殿殿主，我不需要下属。”
李舟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君宝，修炼需要大量的时间，更需要大量的资源，没有下属为你搜寻资源，你如何能将修为提升上去？”
说了几句，见张君宝兴致缺缺，李舟也不说教了。
个人有个人的造化缘法，李舟也不愿过多啰嗦。
接下来的几年中，李舟每次开炉炼丹都让张君宝陪在一旁，手把手教导他炼丹。
又是十年。
这一年，张君宝二十七岁了，面容看上去比李舟还要成熟，不过他跟在李舟身后缩着脖子，生怕一不小心又惹怒了师父。
长生殿中，李舟转身打量着徒弟，语气平静问道，“君宝，你入我门下十五年了吧？”
张君宝摇头纠正道，“师父，您记错了，是十五年又八十三天。”
李舟眼神深邃看着他，“十五年又八十三天，这么多年了，你的修为还停留在炼气二层？”
“这么多年了，你不用心修炼，一门心思钻研武功，你让为师说你什么好？”
张君宝表情一僵，缩了缩脖子，不敢直视李舟的眼睛。
李舟轻轻叹了一口气，“君宝，仙路艰难，切记不可贪图玩乐。如今，你也能自行炼制辟谷丹和蛇元丹了，下山去吧。”
“师父，我真的可以下山了？”
张君宝双眼猛然变得明亮，一脸不可置信看着李舟。
李舟不耐烦摆了摆手。
一旁，黄蓉眼神宠溺看着青年张君宝，语气温柔道，“君宝，你师父从来没有想过要限制你的自由，他不过是想多教你一些东西。”
“师娘，徒儿明白的。”
张君宝看向慈爱的黄蓉，又看向表情平静的李舟，他跪在了两人脚下，恭恭敬敬磕头，声音哽咽道，“师父，您老人家用心良苦，徒儿全都明白。但徒儿真的不是修仙料子，相比枯燥的打坐炼气，徒儿更喜欢习武。”
“师父，是徒儿让您老人家失望了，还请您老人家责罚。”
黄蓉上前扶起张君宝，温柔笑道，“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这多年了，你师父何时责罚过你？”
张君宝看向李舟，试探问道，“师父，您真不怪徒儿？”
李舟无奈摆手，“我责怪你做什么？你早就想下山了，赶紧下山去吧。”
“谢谢师父！”
“师父、师娘，那徒儿真的下山去了？”
张君宝一脸兴奋，试探朝李舟黄蓉询问。
黄蓉取出一个包裹挂在张君宝宽厚的肩膀上，替他整理整理衣领，笑着叮嘱道，“君宝，山下人心险恶，下山之后，莫要太过于轻信他人，记得保护好自己。”
张君宝拍了拍胸膛，一脸得意开口道，“师娘，连冠英叔父都不是徒儿对手，徒儿才是真正的武功天下第一，没人能伤得了徒儿的。”
“况且徒儿不光是武功天下第一，徒儿还有师父教授的法术呢，没问题的。”
“师父、师娘，你们放心吧，徒儿很快就会回来看你们。”
李舟摇头，“我和你师娘要远行，你不用回来了。以后，你的路要如何走，由你自己决定。”
“去吧。”
“徒儿拜别师父师娘。”
张君宝跪下了，他分别朝李舟黄蓉磕头，然后肩上挂着一个包裹，背上背负一口桃木剑，意气风发出了长生殿，直奔华山之下。
华山绝巅，李舟和黄蓉站在悬崖边上，目送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离开。
等到张君宝的身影消失在了浓浓雾气中，黄蓉这才收回目光看向李舟，展颜笑道，“李舟哥哥，君宝他长大了。”
“现在，你答应蓉儿的事情应该兑现了吧？”
李舟点了点头，牵过佳人的手，温柔笑道，“接下来的时间，我什么都不做，就陪着蓉儿走遍万水千山，去看江南的烟雨，看东海的碧波，看大漠的残阳。”
黄蓉依偎在李舟怀中，她紧紧抱着李舟腰身，脸上笑容宛若百花同时盛开一般妍丽，轻声嘀咕道，“够了，蓉儿这辈子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李舟搂着佳人，眼神幽深，明暗不定。
今年，李舟八十九岁。
黄蓉比李舟小五岁，也有八十四岁了。
因为服下了驻颜丹，所以黄蓉还是十八九岁模样。驻颜丹可以让容颜永驻，可以让身体保持活力，但是不能延缓灵魂的衰老，更不能延缓生命的迟暮。
凡人的一生能有多少年？
黄蓉已经走到了迟暮之年啊，纵使她一身真气护体，也不剩多少岁月了。
接下来的时间，李舟会陪着她，陪她走过大江南北，陪她看日升日落，然后将她的肉身和神魂一同封印。
日暮迟迟，浓雾中，两道身影沿着险峻的山道下山。
华山绝巅，长生殿矗立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宛若仙宫殿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