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接到展鹏的电话，杨毅稍感意外，但一听到是邀他喝酒，便欣然应允。

    进了包房，杨毅才发现里边不止展鹏一人。见到杨毅，展鹏和另外两个人都站起身来，展鹏招呼着杨毅来到自己身边，说道，“都是自己兄弟，这是方明、小谢，这是杨毅。”

    杨毅和两人握手，四人落座。

    望着圆桌中间沸腾的铜锅，杨毅咧了咧嘴，说道，“展哥，你这是多喜欢涮肉啊。”

    “嗨，不都是老北京嘛，不然大夏天的，还能吃啥？”展鹏边说边给大家发烟。

    方明看起来就是个自来熟，马上接过话来，“杨儿，这你就不知道了，火锅大补，我刚给展哥点了一盘羊宝呢。”

    “那今天晚上不得慎着他啊。”杨毅笑道。

    “对啊，坚决不能让他回家，让他见不着嫂子，”方明坏笑着，“就可惜了，今天外边没下雨，别再把老展憋个好歹。”

    “二子开店啊？”杨毅差点被烟呛着。

    几个人笑成一团。

    “你说——”展鹏皱起眉头，“我真他妈是自找的，怎么就把你俩凑到一块儿了呢？”

    “老展，你这可就不对了，”方明忍住笑，“什么叫我俩啊，你哪儿去了？那老话还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

    “得，不跟你俩斗嘴，”展鹏无奈摇摇头，接着吩咐小谢道，“上酒吧。”

    小谢从地上搬起一箱牛二，杨毅一见，直咂舌，说道，“整白的啊？我昨晚上喝多了，还没缓过劲儿来呢。”

    展鹏指指杨毅，对方明说，“看没看见，人家先吃独食了，也不想着哥们儿点儿。”然后他又看向杨毅，像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和谁喝的啊？”

    “嗨，我们健身馆的。”

    “杨儿还健身呢，这个可值得表扬。”方明笑眯眯地说。

    “看，这商人的嘴脸又露出来了吧，”展鹏笑笑，接着说，“杨毅可是真正的自家人，你坑蒙拐骗那一套可别用错地儿啊。”

    “哪儿能呢，看你说的。”方明讪讪地笑了。

    “这方明，可是大老板，搞医疗产业的，赚的都是劳动人民的血汗钱，”展鹏看着杨毅，“咱今天可不能给他省着，得好好宰宰他。”

    杨毅也只好笑笑。

    “对了，他和北京每家医院关系都特熟，医院有事儿你就找他。”

    “老展你这就不对了，哪儿有刚一见面就咒人不好的，”方明瞪了展鹏一眼，然后又转向杨毅，面露笑容，“不过说句实话，要是找个专家、住个院什么的，我多少还能帮上点儿忙，有事儿你就尽管吩咐，这有老展在，咱们不都是兄弟吗？”接着又问道，“杨儿在哪儿高就呢？”

    还没等杨毅回答，展鹏就抢先说道，“杨毅可是大律师，你小子小心点儿。”

    “是吗？律师？真是年轻有为。”

    “我都和你说了，是大律师，”展鹏把重音放在“大”上，冲方明挤挤眼，“就是东旭他小舅子。”

    “哎呀，这可是一家人啊。”方明忙又起身，隔着圆桌伸过手来，“久仰，久仰。”

    杨毅没法儿，起身和方明握手，眼睛看着几个人，问道，“我姐夫又编排我什么了？”

    “没有，没有。”展鹏忙否认。

    看着展鹏和方明暧昧的笑意，杨毅苦笑道，“我才不信呢。”

    “对了，今天咋不叫李处啊？”方明问展鹏。

    “大哥，今儿个是周六，他家那主儿，我可不想招惹。你要是道行深，你给东旭打电话。”

    “那算了，”方明笑了，“那就不给李处添麻烦了。”

    “怎么，杨颖在你们这儿都这名声啊？”杨毅哭笑不得。

    “不说，不说，换话题。”展鹏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我都有一个月没见到李处了。”方明看看展鹏，又看看杨毅。

    “我也差不多，”展鹏沉吟一下，说道，“上次还是东旭把我拉到西山那边喝了顿酒呢，人家那老板，才真会享受。”

    “你们去的是黄老板那个山庄吧？”方明笑了，“就是两百亩地养四只鹅那个。”

    “没错儿，就是那儿。”展鹏答道。

    “哦，我想起来了，”杨毅指了指方明，“上次黄老板说，他那儿有个工人手指被切了，去医院就是找的你吧？”

    “他还提这事儿了？”方明笑了笑，算是默认。

    “什么手指被切了？”展鹏问，“我上次也去了，怎么没听说啊。”

    “那时候你们还没到呢，黄老板和我们闲聊。”杨毅说。

    展鹏把头转向方明，“十个指头都被切了？什么情况？”

    “说是什么工伤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没见到嘛，就是给他们找了医院的关系。反正老黄舍得花钱，那就治呗。”方明看着展鹏，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展鹏拿起酒瓶，对大家说，“咱们自己包干啊，别打酒官司。”

    这顿酒喝了近三个小时，四个人把六瓶酒分了，倒也其乐融融。

    “老展，一会儿咱们是打牌，还是——”方明吐出一口烟，问展鹏。

    “我没钱，不和你们打牌，”展鹏打了个酒嗝儿，指了指杨毅说道，“这小子歌唱得好，咱们找个地儿唱歌去吧。”

    方明找了二环边的一个熟悉的场子，叫了几个小妹，一时间满室春光。

    杨毅没敢选许巍的歌，他怕展鹏和他合唱，他怕在外人面前，展鹏再攥住他的手。

    离开夜店，已经是午夜时分。展鹏和杨毅一路，他打了个车先送杨毅。杨毅下车时，走路都有些不稳，展鹏就结了车费，搀扶着杨毅一直把他送进家门。

    “都这么晚了，你就在这儿将就一宿吧。”杨毅一边脱衣服，一边对身后的展鹏说。

    “也行。”展鹏又打了个酒嗝儿。

    两人上了床，没多大功夫，杨毅就打起了鼾，展鹏侧头看看他，不禁笑了，然后躺平，长长地吁了口气，闭上眼睛。

    黑暗中，杨毅一个翻身，胳膊搭到了展鹏的胸上。

    “这么大的人了，睡觉还这么不老实。”展鹏咧嘴笑了笑，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把杨毅的胳膊推离自己的身体。

    杨毅嘴里喃喃着什么，片刻的功夫，胳膊又搭了上来。困意袭来，展鹏不愿再理，就由着杨毅把胳膊压在自己的身上。正当他迷迷糊糊快睡着时，他感觉那只手慢慢地向下滑动，就下意识地两手并拢，护在自己的小腹处。

    “可儿。”杨毅轻轻呼唤着，手执着地向下探去。

    听到这两个字，迷离中的展鹏虎躯一震，瞬间清醒，他睁开双眼，望着混沌的昏暗，一时忘了再去阻止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