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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花步城天意邂逅 玉英庄酒缘相逢 (二)
    晨曦,晓雾。

    玉英庄比以往平添了几分幽美与温馨。

    薄薄的雾气中,一位清秀的小道士怀抱拂尘而来。他微微垂首,脚步不疾不徐,动作优雅从容中透着些许内向与懦弱。

    不知是庄前的奇花异草吸引了他,还是庄中传出的阵阵酒香,勾动了他的味蕾,他竟蓦然停下脚步,澄彻的双眸凝望向庄前高挂的酒旗。

    可他既没有举步入庄一品佳酿,也没有转身继续前行,而是就这样静静的伫立着,凝望着。谁也不知他站了多久,望了多久,只知自他停下的那刻起,脚步就却未移动过分毫。

    或许,庄中又酿出了佳酿,此刻浓郁、甜美的酒香,比方才愈加芬芳。一股股诱人的酒香,乘着早晨清新的空气,飘飘荡荡传入小道士鼻中。

    小道士忙闭上眼帘,深吸一口气,顿觉进入了满是馥郁的花香与恬淡的酒气组成的世界。他陶醉的咽了咽口水,喉头轻轻蠕动,脸上露出一抹动人的笑容。

    随后,他缓缓睁开眼睛,四下张望一下,见附近半个行人都没有,这才小心翼翼的步入庄中。他的脚步很轻,走的也很慢,似乎生怕踩疼了脚下的大地,冲撞了空气中弥漫的香味。

    许久,他才走到一张木桌边,慢慢落了座,仔细打量起周遭景致来。但见庄中种着一株很高的樱花树,恰逢樱花盛开,朵朵粉红色的樱花,便如少女一个个甜美的梦。

    樱花树旁,芦席之下,摆着几张纯色的桌椅,每张桌子上还摆着一个白瓷酒壶,与一个白瓷酒盏。一桌、一椅、一壶、一盏无不精美高雅,却又洗去铅华,返璞归真,与庄中美景浑然天成,岂不正是道家所追求的吗?

    小道士默默的望着眼前美景,等待着庄中主人的到来。可主人似乎全未发现庭中多了他这样一位酒客,只顾在后院忙碌着,许久都没有出面招呼客人。

    “店……”小道士或许是等的有点急了,又或许是实在按捺不住对美酒的渴望,竟犹豫了半晌,才小声呼道“店家”。可他的声音太小,小得还不如蚊鸣,而且只说了一个字,就羞红了双颊,下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微风吹过,漫天樱花纷纷扬扬的洒落,飘舞到地上,留下一地粉色。几缕朝阳穿过薄雾,照入庭中,为樱花披上温柔的金色的纱衣,一切美得如诗如画,让人早已忘了自己还身处俗世之中。

    忽然,后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花香也比刚才更浓了,小道士循着花香望去,见到了一位比世上任何鲜花都要美上千倍、万倍的少女。纵然他年纪尚轻,又未近过女色,此时也不由看得痴了。

    少女见芦席下不知何时多了位清秀、俊逸的小道士,美丽的脸上微微泛起一抹笑意。她轻移莲步,款款而来,每向前一步,小道士的心就猛跳一下,本已发红的面颊此刻红得宛如怒放的玫瑰。

    “缘……缘主……您……酒……”小道士的心剧烈跳动着,说出的话更是断断续续,全无半分逻辑可寻。他下意识想站起身,退出玉英酒庄,可双腿却早已软了,哪里站得起来。

    少女见小道士相貌如此非凡,心中原也带着几分娇羞,可当她见到小道士这幅神情,不禁轻轻笑出了声,“哈哈,这位小道长,您是来品酒的吗?为何一见奴家就要走呀?莫不是奴家貌丑,吓到这位小道长了?”

    小道士强压着一颗狂跳的心,磕磕绊绊的道:“小……小道是龙虎山正……正一派的张虚白,想……想买一壶酒喝。”可当他说完这句话后,心脏似乎再也控制不住,几欲从胸膛中跳出来。他连忙低下头,只觉双颊火热得发烫,再也不敢多看这少女半眼了。

    少女听小道士报了名姓,微微一怔,随即飘飘万福,“失敬,失敬!奴家方才还在想,哪座宝观能有您这样一位非同凡响的道长,不料竟是人称‘清净羽士’的小天师。您能亲临奴家这小小的寒舍,真让寒舍当真让蓬荜生辉啊!”

    张虚白腼腆至极的笑了笑,鼓足勇气才道:“缘……缘主,您……您居然认识小道?不……不知您的芳名如何……如何称呼?”

    “小天师的名字,奴家早就有所耳闻。听闻您天生异象,于丹道、岐黄都颇有心得,若非奴家远居瞿越,早就去龙虎山拜望您了。至于奴家的名字嘛,您不妨一猜。”少女说着芊芊玉手朝飘落的樱花一指,含笑不语。

    张虚白望着落樱,不太确定的道:“莫非缘主芳名唤做落樱?落花有意随流水之落,处处山樱雪满丛之樱?”

    少女微感意外,含羞浅笑,“小天师果然机智过人,只是奴家名中之英,不是樱花的樱,是琼英的英。而姓氏嘛,则是姓花。”

    张虚白轻声念道:“花落英,花落英,多好听的名字,也只有姑娘这般的仙子,才配得上这样的名字啊!”

    “您……您说奴家是仙子?”花落英害羞的低下头,温柔、美丽的面庞也浮起春色,转身缓步向后院而去。

    张虚白以为自己只是在心中想想,哪知竟说出了声,不禁又羞又悔,抬手就想扇自己一个耳光。可他的手运起力道,就要落在自己面颊上时,又有些舍不得,忙收了力气,只在脸上轻轻抚过,“落英姑娘,小道……小道方才无意冒犯,还请……还请您原谅。”

    花落英走了几步,闻声扭回头去,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奴家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别人称为仙子,心中欢喜还来不及,怎会生你的气?你不是要品尝一下奴家亲手的酿制的百花酿吗,奴家这就给你拿酒去。”

    张虚白听花落英并未生气,这才放了点心,柔声道:“有……有劳姑娘了……”

    花落英觉得眼前这个鼎鼎大名的小天师,非但全无武林中人的豪横,反而天真、单纯、内向到有些可爱,她嘴角那抹笑意不由自主的烂漫了几分,本已绯红的脸也愈发红了。

    张虚白叉手缩肩,微微低头望着桌面,把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脑中不断回忆着花落英的一颦一笑,嘴角莫名泛起羞涩的笑容。

    他没等多久,花落英就端着一壶上好的百花酿,缓步走了过来。张虚白嗅着酒香、花香与她身上的体香,灵魂一刹那仿佛出了躯壳,飘飘摇摇直赴瑶池。

    花落英把酒放在他面前的木桌上,盈盈一笑,“奴家这壶酒要纹银五十两,一个铜板都不能少,不知小天师要来几壶?”

    上一秒,张虚白尚在陶醉,感觉自己恍然飞升到了九重天外。可一下秒,她说这壶酒竟要纹银五十两,直觉坠入二十四层酆都地狱,不禁脱口说道:“落……落英姑娘,这酒……这酒能不能……”

    张虚白身为道教祖庭龙虎山的出家人,堂堂祖天师张道陵的后人,平日施舍给穷苦百姓的银两何止万千,几时与人讨价还价过,故此才说出半句,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下文了。

    花落英知他是嫌酒价太高,忙道:“小天师不必为难,奴家这价钱是给那些不通文墨的粗鄙之人定的,若你能当场赋诗一首,只要写的对了奴家心意,这壶薄酒奴家就送与你了。”

    张虚白微微松一口气,目光向四下望了望,十分害羞的道:“酒旗招摇唤云归,香传九天动太微。人间百年疏忽客,美中遗恨谁与悲?三世因果今朝悟,生死兴衰仁风吹。难赴蓬莱访仙友,忘坐清虚侑一杯……”

    他说完连忙低下头,面庞已红得宛如两团烈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花落英初听只觉此诗非但合辙押韵,而且颇有意境,刚想出声称赞,可见他这幅模样,不由将诗又细细的品了品,才发现这竟是首藏头诗,娇美的面容上比方才又多了几分羞色。

    微风轻轻抚过,落英绚烂缤纷,将清幽、雅致的庄园点缀得仿若梦境。樱花树下,一双璧人就这般脉脉相对,谁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一句,万千心绪尽含于低垂的眼眸与淡淡的笑意。(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