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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一、暴风雨前的宁静
    沈樾清一直在暗中看着这一切,看到凤西翎慌乱的样子,他忧心的叹了一口气。

    凤西翎一回到帐篷就猛灌了几口水,脑子里一片混乱。沈樾清走了进来,忧心忡忡的说道:“寂儿,她只是在戏弄你,你看不出来吗?”

    凤西翎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的乱跳,毫无章法。他紧紧捏着杯子,指节泛白,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寂儿,你以后还是不要再见她了,她交给我来处理吧!”

    “不行!”

    凤西翎摔了手里的杯子,拒绝的很干脆。

    沈樾清吃惊的望着他,他从来没在自己面前发过脾气。在自己的印象中,这个侄儿一惯隐忍克制,以前日子再苦也不埋怨一句。他时常觉得自己无能,不能给他更好的生活,而他的乖巧懂事,也让他无比的心疼。

    这突然爆发的情绪,不知道算是好事还是坏事,若是以往,沈樾清大概觉得是好事,人都有七情六欲,憋在心里,反而对身体不利。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们早已不是在小山村讨生活的普通百姓。

    “舅舅,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沈樾清没再言语,默默的退了出去。

    燕芷宁被两座“冰雕”又重新押送回了帐篷,一路上,燕芷宁问东问西,企图套点话出来,奈何两个人就跟聋子哑巴似的,她说什么都不理她,她要是不乖乖走,就停下来瞪着她,大有把她绑起来扔回去的架势。

    识时务者为俊杰,燕芷宁在明知没有胜算的情况下也不硬碰硬,乖乖的回了帐篷。

    回去后,她在脑海里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走过的那些地方,用手指沾了水在桌子上描绘着,她大概只在帐篷附近五百米左右溜达了一圈,能得到的信息有限,不过里面的守卫是真的森严,百米之内必有一队精兵,凤西翎肯定也住这附近。

    很快又到了夜里,西临的伙食倒是不错,顿顿有肉吃。用过晚膳后,燕芷宁躺在床上枕着胳膊,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外面风沙呼啸,像一头野兽在嘶吼,而帐篷里却是温暖如春。

    贺璟应该已经看到信了吧!燕芷宁想象着贺璟看到信之后的反应,肯定很生气吧!突然,她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嘟囔道:“贺璟肯定在骂我!”

    然而,事实与燕芷宁想象的有很大的出入。贺璟刚得知她去了西临营帐时,暴怒,差点捏死了小夏。然而在看过信之后,他却冷静的可怕。这种冷静就仿佛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购买军资的重任又落到了二皇子头上,这几日,他忙忙碌碌的来回跑,不是不担心燕芷宁的安危,而是明白干着急无济于事。

    贺璟连着好几日都没有休息,没日没夜的盯着沙盘演练,杨将军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常常被半夜叫醒议事。

    卫子英端着饭菜进去的时候,贺璟依旧专心致志的在沙盘上研究着,熬了好几夜,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胡子也冒了一茬又一茬。

    “阿璟,先吃饭吧!吃完饭再看。”

    “你先放那,我待会吃。”贺璟头也没回。

    卫子英实在看不下去,她过去推倒沙盘上的旗帜,怒道:“你都已经看了五天五夜了,有看出来什么吗?以我们现在的情况,想全须全尾的救出公主根本不可能!”

    当初他们决定去抢粮草实在是逼不得已的下下策,他们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是现在五天过去了,西临没有来宣战,也没有用燕芷宁来威胁什么,这至少说明燕芷宁还是安全的,她不知道贺璟到底在着急什么。

    “走开!”贺璟推开了卫子英,着急的想要恢复沙盘。这一推他丝毫没有控制力气,卫子英一头撞在了桌角,额头鲜血立马涌出。而贺璟浑然不觉,依旧看着沙盘,拨弄着上面的小旗帜,焦急的喃喃道:“五天了,已经五天了………”

    “阿璟,你再这样下去,别说救公主了,你自己就先倒下了,公主现在没有生命之忧,我们从长计议不行吗?”

    卫子英即便受伤,也依旧担心着贺璟的身体。她不明白,贺璟之前恨不得要杀了燕芷宁,现在又为了她的安危不惜损坏自己的身体,难道真的是因为燕芷宁公主的身份吗?她不禁恶毒的想,如果燕芷宁再也回不来就好了,反正是她自己跑去敌军阵营的,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你懂什么,凤西翎对小六………根本就没安好心………”贺璟低声的自言自语,像是说给卫子英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这些天他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到凤西翎逼迫燕小六的画面,即便他知道燕芷宁的性命暂时无忧,但是难保不会发生其他事情,他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只有镇定,才能想办法救出燕芷宁。

    他看着眼前乱成一片的沙盘,眼里透过一丝绝望,为什么,为什么他这么没用,老贺的身影和祖母的身影在他脑海里交织,祖母说:“阿璟啊!你以后可不能再上战场了,看看你爹,把你一个人扔皇宫里不管,把我这个老太婆也扔府里不管,以后你要是学你爹,你未来的妻儿该有多伤心…………”

    贺璟之前没有把祖母的话当一回事,因为在他印象里,贺家的人就是注定要到战场去的,他总是觉得小小的京城容不下他,同龄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他不屑与他们为伍,所以大家都觉得他自负、不可一世。曾经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明明应该有更广阔的的天地。可是现在真到了那方广阔的天地,他才发现,很多事情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的。

    正如卫子英心里所想,他应该是恨燕芷宁的,如果不是燕芷宁,宫里就不会有沈寂这个人,可是沈寂入宫也是陛下同意的,那些特权也是陛下给的,难道他也要去怪陛下吗?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卑鄙,沈寂摇身一变成了凤西翎,他想报仇,可是沈寂一直不露面,他也没有办法一举攻下西临。他明知燕芷宁的性格会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于是他心安理得、肆无忌惮的将无处发泄的恨意通通叠加在燕芷宁的身上。

    那傻乎乎的姑娘以为他真的恨惨了她,堂堂身份尊贵的公主,低声下气的跟他道歉,不远千里投身军营,整日与一群粗糙的男人为伍,在战场上冲到最前面杀敌,可他是怎么对她的呢?他冷漠,他疏离,说最刻薄的话,将罪行强加到她身上,明明以前,他也是宠爱她的璟哥哥。

    他究竟是恨她带回了沈寂,还是恨她爱上了沈寂?

    “噗!”

    一口鲜血从贺璟口中喷出,整个沙盘被染成了红色,触目惊心。他撑了好几天,身体早就到了极限,再也挺不住,直直的向后倒去。

    卫子英大惊失色,凄厉大喊:“阿璟!阿璟!快来人!快来人,快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