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贺璟……贺慕宁，站住……”

    贺璟脚步飞快，他现在心里乱的如同一堆乱麻。

    燕芷宁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追上了贺璟，她抢先一步挡在贺璟面前，气喘吁吁道:“你先别走，把话说清楚！”

    “没什么好说的。”

    燕芷宁怎么可能会轻易放他走，她挡住贺璟的去路，大吼一声道:“贺璟，你是不是有病！”

    贺璟眼神暗了暗，危险的盯着燕芷宁，没错，他是有病，而且是医不好的病。

    燕芷宁现在一点都感觉不到害怕，只觉得胸腔里的郁闷不吐不快。

    她摸了摸腰间，今天穿的宫装，没带什么武器，想了想，她从头上拔下来一根金簪，递到贺璟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里。

    “贺璟，你要是真的恨我，就拿它捅我好了，你想捅哪里就捅哪里，想捅多少下就捅多少下，这都是我欠你的！来吧！”

    燕芷宁闭上眼睛，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等了半天，也没有感觉到疼痛，反倒是感觉头顶的阴影重了些，她睁开一只眼，发现贺璟现在离她非常的近，她几乎能看清贺璟脸上细小的毛孔，她下意识后退一步，贺璟却紧逼了上来。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她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一直退，一直退，退到宫墙，退无可退。

    在这令人窒息的对视中，贺璟缓缓的抬起手，将金簪举到她眼前，然后松手，金簪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燕小六，我捅你有什么用，老贺能活过来吗，祖母能活过来吗？”

    贺璟的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感情。他缓缓的后退，将燕芷宁从逼仄的空间中释放出来，薄唇带着嘲弄的笑容，“你刚才是真的想杀凤西翎吗？”

    燕芷宁坚定道:“是！”

    “哈哈，燕芷宁，你是不是觉得你很伟大啊，能不能别幼稚了，也收起你那些自以为是好吗？”

    贺璟的话犹如一把恶毒的刀子插在燕芷宁的心间，她眼眶发热，蹲下捡起地上的簪子，泪水一滴一滴落在金簪上，手指有些颤抖。

    片刻后，她静静的说道:“贺璟，我就是受不了你这样，老贺和祖母的事，是我亏欠你，可是我已经在很努力，很努力，很努力的弥补了，我把我能想到的事情都做了，而且贺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伤心难过，老贺和祖母对我那么好，我也真的很自责很痛苦，每天晚上都做噩梦，现在，如果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弥补，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义不容辞。”

    看到燕芷宁这个样子，贺璟的心有了触动，比起燕芷宁，他其实更恨自己。他垂着眉轻声说道:“做什么也没用了！”

    燕芷宁突然抬起头，说道:“如果你不能原谅我，那我也无法原谅自己，与其后半生都在不安与煎熬中度过，不如我亲自去跟老贺和祖母道歉！”

    刹那间，她握紧手中的金簪，直戳自己的心口，贺璟慌忙阻拦，声音都变了强调，“燕芷宁，你疯了！”

    尽管贺璟出手已经够快了，但是金簪还是没入了燕芷宁的胸口一部分，血迹染红了胸前的衣服。

    “你真是疯了！”贺璟顾不得自己手上的伤口，用力夺过了金簪，还好他反应及时，伤口并不是很深。

    燕芷宁因为疼痛，额头直冒冷汗，但她仍然撑着身体说道:“我燕芷宁不是怕死的人，要是怕死，我就不会偷偷跟着你去战场了，我只怕，余生心不能安，那真的比死还痛苦。”

    “闭嘴！”贺璟一把将燕芷宁抱了起来，自己手上的伤口不断流血，也感觉不到疼痛。

    他现在真恨不得敲开燕芷宁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的是些什么。

    他抱着燕芷宁一路来到了太医院，一脚踹开大门道:“快来人！”

    太医们听到动静赶忙过来查看，一看燕芷宁的胸口处全是血迹，当即吓的面无人色，连忙就要去通知北燕帝。

    “别、别去，伤口就是看着吓人，不深！”

    “别废话了，还不快赶紧先包扎！”

    看燕芷宁还有力气说话，太医们的心放回去了些，上次燕芷宁重病，他们整个太医院都差点陪葬。

    不过随之又遇到个新的难题，太医院都是些男太医，燕芷宁又伤在胸口这个特殊的位置，一时之间，没有人敢上前处理。

    “一群废物！”贺璟怒道。

    “去拿药过来！”

    太医们把处理伤口需要用到的东西放了下来，齐齐的退了出去。贺璟随便扯了一条白布，用嘴咬着缠在受伤的手上，绑了起来，然后就去解燕芷宁的衣服。

    燕芷宁因为流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但她还没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她按住贺璟的手，说道:“我自己来吧！”

    贺璟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身体，不像是自己能包扎好的样子，他说道:“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已经有婚约了……还是说，你心里还有他？不想与我成婚？”

    燕芷宁现在最怕贺璟说这种话了，她立马打断道:“绝对没有！”她眼睛一闭心一横，不就是包扎个伤口吗，多大点事儿。

    贺璟慢慢的解开燕芷宁的衣服，圆润的肩膀和精致的锁骨暴露在他眼前，白皙如玉的肌肤深深刺激着他的眼球，抹胸下那柔软的弧度令他血脉偾张，他隐约觉得自己选择帮燕芷宁上药是个错误。 他尽量克制着自己不多看不多想，抓起药瓶将药粉倒在伤口处，然后用剪刀剪了一绺白布，从她腋下穿过，盖住伤口，绕了几圈后，白布的头停留在了后背，他走到燕芷宁的身后，想要系住。

    可当他看到燕芷宁的后背时，他愣住了，原本应该光滑白皙的皮肤上，冒出了几道疤痕的头，剩下的部分，全都隐在了抹胸里面。

    燕芷宁全程咬牙忍着没有发出痛呼声，白布绕过她身体的时候，贺璟的手背轻轻碰到了她手臂内侧的皮肤，引的全身一阵酥麻，想着应该快好了，结果贺璟好像不动了。

    她不适的扭动了一下身体，如小猫般细声道:“好了没？”

    贺璟猛的回神，手脚慌乱的绑好了白布带子，替燕芷宁披上了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的那只手流血太多，贺璟觉得自己的手有些抖。

    燕芷宁有些体力不支，央求道:“贺璟，能不能送我回公主府，要是被父皇知道肯定会担心的。”

    “嗯嗯好！”贺璟居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倒是让燕芷宁吃了一惊。

    贺璟执意要抱着燕芷宁出门，她没办法，只好任由贺璟抱着。临走时，她再三吩咐太医，绝对不能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北燕帝，看着一众太医信誓旦旦的保证，她才放心离开。

    一路上，贺璟很沉默，一言不发。他将燕芷宁抱进了马车，自己也坐了进去。燕芷宁试探的问道:“贺璟，你是原谅我了吗？”

    她隐隐约约觉得贺璟对她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但是说不太上来。

    “没有。”贺璟出声道。

    “哦！”燕芷宁的语气有些失落。

    刚刚情绪起伏太大，又受了伤，不一会儿，燕芷宁就有些昏昏欲睡，她头靠在马车的靠垫上，眼睛眨的越来越缓慢。

    “你刚刚说的话，还算数吗？”贺璟富有磁性的声音低低的在耳边响起。

    “唔……什么话？”

    她刚刚好像说了挺多的。

    “你说，如果有什么办法可以弥补，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你都义不容辞。”

    “……嗯……真的……”燕芷宁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贺璟明明在她身边，她却觉得贺璟的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那你，就用你自己来弥补吧！余生，只能爱我一个人，永不背叛……”

    “……好……”

    燕芷宁趁着最后一丝清明的意识，说了句好，之后，便陷入了昏睡。

    贺璟眼睫不断的轻颤，他看着眼前熟睡的姣好容颜，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他叹了口气，将燕芷宁的身体扶了起来，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