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认得,此物是何来历吗?”
躺在青崖手心里的金属圆球,银色的光泽下却又透着漆黑的色彩,在不同的光照下,反射出黑白交织的光彩。球体上,一道道诡谲的纹路刻成了某种图腾的样式,层层叠加,辨认不出是何来历。
“拿来我看看,啥玩意啊这是。”
轻罗摊开自己的掌心,不知道是不是她刚从关外回来的缘故,还带着一点点关东地区的口音。
青崖将金属核心放在了她的手心里,轻罗将食指勾起,用指甲在他的掌心里挠了几下,这才将手收了回去。
沙漠中的阳光格外强烈,透过木窗的间隙,条条光柱洒在桌子上。轻罗将金属核心放在手心里仔细端详了片刻,又放在耳边摇晃了几下,然后用小拇指的指甲轻轻地敲击了几下上面刻着的纹路,最后将这枚金属核心放在了阳光下。
双色金属将阳光反射在土墙上,形成一片模糊的光斑,轻罗将拇指的指肚在核心表面轻抚而过,刻在表面的玄妙纹路也像是等比例放大一般被投影出来。
“这好像是由很多图案叠加在一起的呀,我瞅瞅,一二三四……,差不多有九个呢。”
轻罗托着自己的下巴,一会儿歪向左边,一会儿歪向右边,看得出来,她正在很努力地辨认这些图案究竟是何方神圣。
“相柳、梼杌、穷奇,这个长着一双翅膀,长长的像是蛇一样的东西,是鸣蛇吧,还有一些……实在是看不清了,看来得先把这个玩意儿打开来才行。”
轻罗放下了手中的核心,闭上了双眼,搜寻起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与之相似的历史片段。
虽然她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但她可以将自己的神识与这个世界所存在的一切联系起来,换而言之,她天生就拥有打开所有知识宝库的万能钥匙。
但她总是懒得去寻找,因为她觉得,如果我知道了这个世界的一切,那我四方旅行的意义就没有了,对万物抱有未知,才是行万里路的乐趣所在,不过今天,就勉为其难地帮这小子一把吧。
轻罗的身后,历史的长河奔流不息,千万年来灿烂的文化像是一朵朵的浪花,时不时地跃出水面,留下绚丽的姿态。她徜徉在时间的河流沿岸,指尖闪烁的飞光是千万年沉淀下来的智慧。云水泱泱,尘土茫茫,河岸边的每一粒石头,正如史书上寥寥无几的笔墨,背后却是无数人波澜壮阔的一生。
她像是一个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的孩童,在河岸边蹦蹦跳跳地,捡起一块石头,看了看不是自己想要的之后,又把它丢在了地上。
有了,早在先秦时期,那时的人们就懂得如何利用机关之术来作为生产工具甚至作兵器之用。其中最为亮眼的,莫过于诸子百家中的墨家,简直到达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后来曾有传闻,墨子的机关之术已然到达了沟通天地,赋予万物生命的境界。据说,墨子曾经乘坐着机关鸢鸟,扶摇直上,沿着银河遨游了三天三夜,后来还是掌管天河水军的大元帅亲自护送墨子回的人间。至此,墨子也脱离了凡人的境界,以机关术入道,白日举霞飞升,位列仙班去了,据说还有不少人亲眼目睹了飞升的场景。
当然,大部分人更愿意相信墨子是被宋国的王给终身囚禁了起来,因为他所制造的机关武器已然领先了那个时代不知几百年,已经到达了能左右战局的地步,为了防止墨子为他国制造武器,所以宋王便将他囚禁了起来,直到他死去。
墨子从这个世界消失之后,连同他那如神技一般的机关术也一并从人间绝迹了,以至于后来,最巧妙的机关术往往出现在了帝王的陵寝当中,用来防止盗墓贼侵扰他们的安眠。
历史的真相如今已经不可考究,但墨子留下的文化瑰宝却一直为后人所传承,尽管当世已经复原不出墨子当时的工艺,但机关之术一直在人们的生活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而现在刻在这枚金属核心上的,并不只是单纯的纹路装饰,更是连接在一起的精巧机关。
九重迂回,九兽相护,唯有解开了外层的九道锁,才能完整地将这枚核心打开,而机关之芯道道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步走错,再无重来的可能。
“原来是这样,好像也没有很难的样子嘛。”
轻罗睁开了双眼,信心满满地对青崖保证。
“姑娘可有破解之法?”
“当然有,只不过,你得回答我,我凭什么帮你呀?”
轻罗把玩着手中地圆球,眯着双眼,笑意盈盈地看着青崖,仿佛是在等待猎物上钩的狐狸。
“这……”
这一问,到却是把青崖给问住了,是啊,自己与她,到底算是怎样的关系呢,算是朋友吗?也许她都不知道,朋友是什么?
“姑娘,青崖一介山门弟子,身无长物,姑娘若有吩咐,只要不违背道义之事,在下赴汤蹈火,也绝无二话。”
“别呀,别整的那么严肃啊,逗你玩玩的嘛,这么认真做什么呀,这样吧,下回见面,你给我带一壶好酒就行了,这个条件怎么样啊?
见他如此认真,轻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多谢姑娘相助,下回见面,我一定为姑娘带上世间最美的佳酿。”
青崖满口答应,长安之行结束后,待自己回到天陨,便邀请轻罗姑娘前来摇光作客,她修为如此高深,师尊一定不会拒绝的。但青崖哪能想到,眼前的女子天下任何一处都能去得,唯独不会登上天陨之巅。
后话再议,轻罗再次拿起金属核心,随意地扔在了地上,然后再次捡起,而后又扔在了地上。
重复几次之后,青崖也看出来了,无论是从什么角度落下,这枚圆球总是会朝着日出的方向倾斜,青崖猜测也许是内部重量分布不均的关系。
定好了基准的方向后,只见轻罗变幻出一把比针尖还要细小的薄刃,恰好能卡进圆球之上所刻的纹路当中。轻罗先是把最外层的相柳图层旋转了两下,使其最中间的蛇首对准了西方,那是相柳还作为共工臣属之时所时常仰望的方向。
随后,轻罗便将相柳图腾上的九个蛇首从中间往两侧以此砍掉,在砍掉最右侧的那颗蛇首之时,伴随着一阵轻微的机关齿轮相互碰撞的声音响起,最外层的相柳图腾缓缓地浮出了球体的表面,这九重之锁的第一重,就这样打开了。
第二重,轻罗将梼杌图腾的虎首转向西方,然后又敲掉了它口中两根长长的獠牙,咔哒咔哒,梼杌的图腾也再次浮现了上来。
第三重,穷奇之首向西,断其双翼;第四重,鸣蛇之首向北,断其尾;第五重,夔牛之首向东,断其足……
如此往复九次之后,层层叠叠的图腾已然全部浮现在球体表面,此刻看去,倒像是一座圆底的九层浮屠一般,而每个图腾上,在各个异兽的不同部位都留有一处及其细小的圆孔,此刻这些小孔恰好重叠在了一起,连通了核心的内外部分。
轻罗将自己的秀发分出一缕,拔下了其中的一根,放在口中沾上了自己的唾液,头发便能够竖立起来了。随后,她将那根头发由上而下穿进了核心的小孔之中,在感觉触碰到了什么之后,猛然往上一提,这根头发便恰好被卡在了核心之中。
“好了,打开了,你帮我把我的头发再拔出来。”
轻罗小心翼翼地捧起了核心,青崖找到了卡在其中的那根头发的发梢,将其尾端缠绕在自己的食指之上,先是向下一顿,再微微用力网上一拉,重叠着的九重图腾片片飞落,七零八落在桌面上掉了一地,而青崖也立即闻到了一股血腥的气味。
不像是寻常的血液所散发的腥味,那更象是许多种生物的血液交杂在一起所形成的特殊气味,有海的味道,有沼泽的味道,也有山的味道。
“哦?竟是如此繁多的异兽之血混合在了一起,在今日,想要搞来这些血液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办到的,你这个圆球,到底是哪里弄来的呀。
轻罗问向青崖,同时又拔下了自己的一根头发,将发梢浸入了这约有半个球体之多的血液中,再次提起时,浓稠的血液正随着发梢末尾滴落,她好奇地将鼻子凑过去仔细地闻了一闻,便又立刻嫌弃地拿开了。
青崖详细地将先前两次遇到仿制凶兽袭击的事情告诉了她,而轻罗却显得有些漠不关心。
“算了算了,反正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去解决吧,解决不了再来找我好了,不过事先说好,我可不帮你打架哦。”
“承蒙姑娘相助,在下已是感激不尽,怎敢要求姑娘再作更多,青崖得姑娘恩德数次,已是无以为报,往后……”
“不听不听,你怎么像个小老头一样唠唠叨叨的,我说,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赶紧回去吧。”
听见青崖的絮絮叨叨,轻罗捂着耳朵打断了他的话语。
“还有一事,在下要告诉姑娘。”
“什么呀,我可不一定帮你哦。”
青崖从怀中掏出了一壶桂花酒,并拿出了一盒精巧的月饼放在了轻罗的面前。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小饼如嚼月,中有酥与饴,相隔千里亦能共婵娟,轻罗姑娘,愿你中秋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