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借剑一用。”
青崖从花青儿的手中接过两朵莲花,花蕊之上,冰晶与火焰的核心绚丽夺目,但青崖却视若无睹,他的眼里,只有花青儿的右臂上那一道醒目的伤痕。
殷红的血液浸透了她的衣裳,但她却像是感受不带疼痛一样一声不哼,这一剑就连秋池雨的防御都能划破,在她的手臂上,伤害可想而知。
匆忙间,青崖将整瓶生肌水全部倒在了她的手臂上,哗啦啦的水花将她吓了一跳,同样的,青崖又将一整瓶也倒在了秋池雨的手心里,反正此事了结后便回天陨去,这生肌水也用不着节约了。
青崖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将恢复过来的灵力运转之最佳状态,此刻,天上太阳太阴二星投射下红蓝两道光柱,固定在阵眼处的火神龙甲之戒和暗香树芯之上,在双星之力的照耀下,两件神物很快被融化吸收,仿佛是细小的灰尘弥漫在光线当中,原本有些虚幻的星光变得凝实起来。
而余下的一万五千一百六十五道淡蓝色的星光如同牵引着木偶的提线,和大阵中的幻剑所连接,所有的光线形成了一个从天空一直蔓延到地上的巨大漏斗状光牢,将所有的巨兽零部件全部禁锢在内。
冰火双莲将太阳太阴双星之力牵引至自身,两朵莲花缓缓地飘到了大阵中央,青冥自手中投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后飘至双莲之间,被双星之力所牵引,一长二短三柄剑相互缠绕在一起,将所有的光线如同线团一般逐渐收拢。
醉里黑须三岛黯,怒抽霜剑十洲寒;剑气星河十万万,苍茫宇宙惊神眠。
三剑在大阵之中飞速旋转缠绕,将所有的星光也搅在了一起,那些被星光所禁锢的巨兽身体也一同被聚合在了一起,分不清是谁的头和谁的爪子交缠在一起。
青崖学着柳白鹿的样子剑指天河,将所有投射而下的星辰之力尽数切断,在失去了和本星的联系之后,散落人间的星光不受控制地暴乱起来。
可周天星斗大阵将所有的星辰之力全部框死在了大阵之内,逐渐狂暴的星光无处宣泄,只能聚合在一起,积压出难以相信的力量。
人类的身躯无法承载诸天星辰之力,即便只是一束微弱的星光,累计到一万多束之后,依旧像是天空塌陷下来一般压在青崖的肩膀上。
常言道,天塌下来还有高个的定着,青崖现在总算是能够领略到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只是顶着天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啊。
体内的所有的灵气被调动起来,天行决疯狂地运转着,青崖的气海中也是如同云海翻腾一般掀起了惊涛骇浪,所有的灵力像是被一道水龙卷一般吸走,气海正在逐渐干枯。
但青崖现在还不能松手,大阵中的星辰之力还没有压缩到极点,只有将它们挤压成最密集的那一刻,才能发挥大阵和星辰之剑的最大威力。
自己绝不可能再施展出第二剑,所以必须做到一击制敌。
承载的星光又在他的肩头压下了几分,青崖所站的大地上,坚硬的青砖早已被踩裂,青崖的双脚也已经深深地凹陷进了土地之中。
他的背脊也被压得有些弯曲,浑身更是像从湖中捞出来一般浸满了汗水,此刻的他就像是烽火台上即将燃尽的狼烟。
没有人可以帮到他,想要借用星辰之力,首先便要承受得起星光的压力,这是天道之下万物平等的法则,也是修行路途上不断前进的真理。
只有当他完完全全抗下这一剑的力量之后,在那些亿万年的星光中将会刻上他的痕迹,只有被星辰认可的人,才能再一次借用星辰之力。
秋池雨和花青儿站在一旁捏紧了双手,祈祷着压缩星光的极点快点到来,而皇帝也是捏着一把汗水,希望青崖撑不到出剑的时候便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所压垮。
遥远的东海边,天陨之巅,摇光之上,柳白鹿站在波涛席卷的云海之上,她举目向西远眺,在西方的天空之下,星辰之力被牵引而下,而星光落下的方向,正是长安城。
“柳白鹿啊柳白鹿,你这护道者当的,可真失败啊。”
当初将星辰之剑传授给青崖的时候,她心里还盘算着就算他学会了剑招,没有神物辅助,他也是无法施展的,施展星剑所需承受的压力太大,绝不是现在的他所能抵挡的。
可往往越是担心的事情越是容易发生,今日,世上终于有第二个人,施展了星辰之剑。
这小子,越来越不让人放心了,不看着他一会儿,就能整出大动静来,看来以后,不能放着他乱跑了。
而此时远在长安的青崖还不知道自己的自由已经被师尊所“剥夺”,被冥河之水冲刷过的身体终于扛下了所有的星光,他能感受到,大阵之中的星辰之力已经压缩到了极点。
一如在宇宙中炸开的烟花,四周寂静得听不见任何声响,只见周天星斗大阵之内一片白茫茫粒子之潮像四周喷涌出来,就像是决堤了的洪水一般淹没了河岸,只不过流出来的不是水,而是光。
当所有的色彩融合在一起,展现在青崖眼前的只有一片刺眼的白光,即便已经将眼睛闭上,青崖依旧短暂地被夺去了视力。
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底只有一片黑色的眩晕之景,伴随着霓虹之色不断晕染开来,眼前的世界一点一滴地呈现在了自己眼前。
当视力逐渐恢复后,青崖看到周天星斗大阵已经消失,留在地上的只有那一万多个密密麻麻的剑孔,而一同消失不见的,还有皇帝所引以为傲的那六头巨兽。
终于,一切尘埃都已经落地。
而青崖,也终于可以卸下全身紧绷的神经,再也坚持不住,软趴趴地摔倒在原地。
秋池雨一把搂过了青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花青儿兴奋地拉着青崖的手,欢呼雀跃地告诉他胜利的消息。
我们赢了吗?应该是赢了吧,我都已经拼尽全力了,怎么着也该是我赢了吧。
脑袋有些晕乎乎的青崖想法也变得天真了许多,但似乎却有什么地方感到不对劲。
为什么这漫天的大雪还在下,为什么自己的心里总还是有些担心,为什么,长安城里的其它修士直到现在都不曾露面?
为什么,失败的皇帝却在笑?
“呵呵呵,果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筑基期的境界好像完全无法限制你的力量,能够一举摧毁我花费了五十年的心血所铸成的九凶噬魂阵,不愧是上天排下来的应劫之剑。”
说到此处,皇帝突然仰天发出一声长啸,随后对着天空怒吼道:“老天,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伏夏皇朝就此走向衰败吗?那你也太小看我对于带领伏夏走向辉煌的觉悟了。”
可青崖却对此话嗤之以鼻:“事到如今,你还是如此执迷不悟吗?这一切的结局都是由你造成的,你怪罪与我又怪罪老天,就不会想想是你自己的问题吗?”
“在最后的结局没有到来之前,你还是收起这番话吧。”
皇帝看着虚弱的青崖,摘下了头顶的王冕。
“长安城,很多年都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皇帝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是下达了一道指令一般,原本只是飘飞的雪花突然被狂风所席卷,霎时,一场暴雪便降临在长安的长空。
伴随着风雪的怒号,更有刺耳的哀鸣之声和大雪一同而来,尽管人们已经将门窗紧闭,可依旧挡不住这些哀鸣声穿透进来。
天上是这些声音,地上也是这些声音,就连自己的屋内,也是这些声音,百姓们这才明白,原来它们早就藏在了这些奇异的大雪之中。
这些名唤琥的微小生物化零为整,在雪花的伪装下,形成一团一团的雪球散落开来,别看它们现在的样子有些可爱,但它们现在却是死亡的收割者。
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琥见到人就往他身上粘上去,而人们一旦被其沾上便再也甩不下来了,它们的根须像是扎进土里一般刺进了人的血肉当中,将人们的生命全部吸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人便像是睡着了一样倒在地上,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看着从四面八方升起的一道道灰色光雾,皇帝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决绝之意,又很快转化为一声狂笑。
“就算以整座长安城为代价,今日,我也要将你这柄剑折断。”
说罢,他从王冕当中取出一把通体透着晶莹绿光的断匕,朝着自己的眉心扎了下去。
“你简直是无药可救,长安城有着五十多万人口,他们的性命,在你的眼中当真如同草芥吗?”
说罢,青崖挣扎着起身,拖着虚弱的身体向皇帝飞奔而去,这一剑,自己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也要将他斩落,阻止这一切继续下去。
也就在这时,长安城的四方响起了黄钟大吕一般的妙音佛法,佛光从长安城大大小小几千座寺庙佛塔中冲天而起,将压在长安上空的云层染成一片金色,云层碰上金光就像是泡沫遇到了烈火,纷纷破裂,云层也逐渐变薄。
刚升起不久的灰色光雾也是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