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是人的楚云眠依旧还在干善良人干的事。
她看了看手上的寒铁之刃,有些纳闷:
“刚刚是不是有人说话了?”
老者:“……”
他皱着眉咳嗽几声,终于吸引了身侧少女的注意。
楚云眠转头望着对方嘴角流下的血,和他气若游丝的样子,试探地问道:
“你……你还好吧?”
老者眉间微皱:“死不了的。”
“太好了,要是死我家门口就说不清了……”
老者:“……”
被这小丫头过于朴实的话一噎,他瞬间感觉一口气喘不上来。
周身被鬼气侵蚀的伤口传来剧痛。
流血事小,灵力控制不住外泄,鬼气吞噬肉身才是他如此狼狈的真正原因。
“小噬!!!!”
耳边传来少女的咆哮,他感觉自己似乎又多了几分力气。
睁开眼,就看到一个圆滚滚的不明玩意儿从面前飘过去。
那似乎是个灵兽。
很胖,像个球。
眼神虽然高贵冷艳,但像个球。
老者:“?”
“别吃了!别吃了!”
少女抓狂的声音反复念叨。
他勉强提起神:“带我……剑宗……”
熟悉的字眼吸引楚云眠的注意,她连忙追问:
“什么?剑宗?你是何人,为何要去剑宗?”
她原想着把人运到山门附近,请宗主爹他们来瞧瞧可否带进去,没想到对方目的就是剑宗。
“我是……楚……楚安……呃啊……”
“卧槽!你别发出驴叫啊!”
楚云眠连忙拍拍人。
一侧的长刀震动几下,猛地抬起刀鞘,不客气地捅了自家主人肚子一下。
楚云眠眼睁睁看着这一幕:“!”
这不会捅死了吧?!
灵器噬主???这力度可不比我一拳干翻垂杨柳差啊!
长刀这一下确实挺有用的,有用的地方在于老者基于这下彻底晕了过去。
而楚云眠再也不用被他说话说半句折磨了。
她缓缓陷入沉默。
长刀:……
它也沉默了。
而反复检查,终于确定对方身份的冥玄宝鉴上线:
“卧槽!楚云眠!”
“他是你大爷啊!”
楚云眠:“???”
“小鉴!人命关天的时候,你怎么抽空骂我呢!”她大怒。
“不是啊,”冥玄宝鉴哀嚎,“他真的是你远房大爷!”
“你爹的堂哥!”
楚云眠:“!!!”
她的脸色瞬间绿了,连忙掏出一瓶蜂蜜灌进去,一边灌一边着急:
“大爷!大爷!你别死啊!”
“……”
大爷勉强吞了几口,脖子往旁边一歪。
面目安详。
仿佛随时都可以驾鹤西去。
楚云眠瞬间眼神惊恐:“!!!”
……
正在安排虚梵事宜的楚安淮转身,就见天边一道传讯玉简伴着一根银箭飞来。
他神色一变,认出是自家女儿的箭矢,连忙振袖一挥,将玉简和箭瞬息握至手中。
箭矢完成任务逐渐消散,被注入灵气的传讯玉简中传来少女的惨叫:
“爹!爹!救命啊!”
楚安淮闻言周身气息一厉,直压得附近几人心中一颤,呼吸顿停。
玉简还在嗷嗷叫:
“爹!你大爷快不行了!”
楚安淮:“?”
“啊不不不,是我大爷,我大爷快不行了!你快来啊,就在山门!”
楚安淮:“???”
*
没想到,真的是自家女儿的“大爷”。
楚安淮望着床上昏睡的人,目光在那柄熟悉的刀刃上略过,一瞬间仿佛被带入了旧日孩童的岁月。
虽然容貌变了,但人还是那个人。
百年过去,原本死了的人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真是意想不到。
楚安淮陷入一种岁月流逝、故人得回的感慨中。
而从窗户上跳进来的九尾懒洋洋伸了个懒腰,眼角扫过桌上的盘子:
“眠眠来看师兄了?嗯,怎么还带了个包子?”
楚云眠意识到什么,连忙阻止:“不……”
然而九尾已经迫不及待地扑了过去。
正在银盘中照自己胖墩墩尊容,显得十分伤心的噬魂蜂猛地转身:
(╬◣д◢)
九尾:“?”
“!!!”
正在怀念青春的楚安淮被一只大毛团从面前跳过,接着一只张嘴啃人的小毛团紧追过来。
蜂飞狐跳。
霎时间一切悲伤烟消云散。
他额头蹦出一根青筋:“清恒……”
九尾:“!!!”
危!
推开门的谢暄正巧看到混元噬魂蜂在追着自家二师兄啃。
他突然觉得手指一阵剧痛,连忙将手缩进自己袖子内,以防殃及池龙。
随即小心翼翼凑到师姐旁边,观察着床上的人,喃喃道:
“一点都跟师尊不像呀……”
楚云眠眼见着自家爹脸色发黑,孝心上线,赶紧薅过小噬。
而顾清恒则因为九尾心虚,被赶鸭子上架接管身体。
顾清恒:“……”
房内这才安静下来。
已经习惯药塔不得安宁的药童收拾好伤药。
一身白狐裘衬得他玉雪一团:
“宗主,我便按照医修的方子去抓药了,此人伤势在于内里无法自行化解鬼气,若能处理干净,以他的修为便可自行痊愈。”
楚安淮假装没看到他身上的狐裘,略一点头:
“辛苦。”
药童行礼退下。
楚云眠待人走了,才满眼好奇地凑上来:
“爹!这真是我大爷呀?”
楚安淮有些无语,终还是宠溺地笑笑:
“……是的,是你堂伯父。”
他二人四目相对,而床上的人低咳几声,缓缓睁开眼睛。
老者朦胧的视线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安淮……”
楚安淮上前一步,微微叹气:“堂兄……”
楚安景有些无力,闭了闭眼:
“我要死了。”
楚云眠:“???”
“我还欠炼器师一百八十六万灵石……”
楚安淮:“……”
他瞬间面无表情,指着床旁的刀:
“好的,我帮你把刀当了。”
“你安心去吧。”
楚安景:“!”
“别,”他气若游丝道,“我还能支撑一下……”
楚云眠:“……”
楚安淮摇头,到底看不得故人如此狼狈,他收敛剑意,以精纯的灵力为其调理:
“……堂兄,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里?”
楚安景舒服地呼出一口气:
“此事说来话长……我受伤前一直在外苦修。”
“住的是山野洞穴,喝的是雪水。”
“追求我道之巅,刀意之极。”
楚安淮闻言神色稍松。
角落里一个声音幽幽传来:
“二师兄,你说我大爷是不是因为欠炼器师一百八十六万灵石,才混得这么惨啊?”
“他是不是在让我爹心疼……”
楚安景:“……”
“呜呜……二师……呜?”
顾清恒将尾巴轻轻拍在某人脸上,阻止了她让大爷尴尬的大实话。
楚安淮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
床上的人被拆穿,立刻翻了个身背对众人:
“啊好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