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他怎么背上还背着一个死鬼?”
小孩笑嘻嘻的,指着景娇对傅明贺笑,“你媳妇儿也死了呀?你要背着她回去埋吗?”
说完抹抹嘴上的口水,“死了好,死了才不会跟你抢东西。”
然后就上手去扒拉傅明贺身前的包包,“你来我家看那个死鬼,带了什么好吃的?总不能是空手来的吧?
我爷可是说过了,空手来的都是小气鬼,喝了凉水就要被噎死的。”
傅明贺眉头紧锁,这个小孩的言辞犀利,举止粗鲁,完全不像一个普通的孩子。
“小明,别胡说!”老人责怪道,急忙把孩子拉到自己身后,给他使了个眼色。
小明果然不闹了。
老人这才不好意思的冲傅明贺道:“不好意思啊,小同志!这孩子年纪小,不懂事,胡说呢!
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我小儿子啊,他啊,他是个好孩子。”
他干巴巴说了一句,眼中的泪水就开始打转,捂着嘴呜呜的。
傅明贺因为小明的话,对他起了怀疑,细细观察。
果然,这个老头虽然表现得很悲伤,但是却无法掩饰他眼底的不耐烦和冷漠。
傅明贺嘴角一勾,心中有了决断。
赶紧上千一步,解释道:“老人家,我们不是来空手的。这是你儿子临终时写给你的信,还有他的照片。我们只是想来看看你,告诉你,他的战友们一直都记得他呢。”
老人听到这里,泪水再次涌了出来。他颤抖着接过信件和照片,仔细地端详着。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还记得我的儿子。”
老人哽咽着说,实则上,他眼里的嫌弃都快要溢出来。
他又给小明使了个眼色。
小明看到后,立刻走到老人身边,默默地看着他,然后嘴一撇,也开始坐在地上哭。
一边哭,一边捶地,“小叔叔,你死的好惨哦!你这个死鬼,怎么也不回来看看我哟!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哟!死鬼!”
闭着眼睛干嚎不掉泪。
老人摸了摸小明的头,没有说话。
再抬头,是对着傅明贺,“这个孩子其实是个好孩子,跟他小叔好着呢!嘴馋一点的性格,也是因为生活的苦难而形成的。他生下来到现在,都没吃过鸡蛋是啥味呢!”
小明开始附和,“呜呜呜,想吃鸡蛋,想吃鸡蛋!”
傅明贺笑了笑,笑意不到眼底,从包里掏出一个鸡蛋,递给了小明。
这祖孙眼睛倒是好,看见了他包里还有两个鸡蛋。
小明拿到鸡蛋,立刻就不哭了,欢天喜地的把鸡蛋放进了自己兜里。
然后老人就又给小明使了个眼色,小明又开始干嚎,“我还要,我还要!”
傅明贺这次可没有惯着他,只是拿出一个报纸包起来的破旧小包,“老人家,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是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了。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他接过厚厚的报纸包着的小包,脸上笑意真诚了不少。
当然,他嘴上说着感谢的话,但是心里却并没有多少感激之情。
傅明贺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老人家,您儿子的信和照片,我们能带走吗?到时候烈士墓要用呢?”
老人二话不说递给他,“我小儿子是烈士啊!好好好!国家对我们这些烈士亲属有没有什么补偿啊?”
傅明贺又笑了,“肯定有的,你们就等着吧!过两天会有战士同志来跟你们细谈。”
老人肉眼可见的欢喜起来。
傅明贺也转身离开了这个家。
路上,景娇开始跟他吐槽。
【一到这里,我就看见他脑袋上出现了红色的瓜,你把那个报纸包给他就对了!他们这种丧尽天良的狗东西,就该好好治一治。】
那个报纸包里是臭臭和痒痒粉,还有放屁弹的混合,保准他们一打开就中招。
却原来,这个老者根本不是那位战士信上写的父亲。
他是战士的大伯。
当初,小战士是死讯传回,家中老父亲年迈,一时接受不住也差点跟着去了。
住在旁边的大伯,为了贪下小战士的抚恤金,就起了坏心思。
他把自己的双胞胎弟弟,也就是小战士的父亲,捂死在床上,自己接收了侄子和弟弟的一切。
为了以防万一,小战士的亲大哥一家回家吃饭,他就伙同自己的儿子儿媳,给人一家三口喂了老鼠药,丢进后院的枯井里。
从此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小战士带来的一切,接济自己的儿子家。
或许是老天有眼,两年前,他自己的亲儿子儿媳打架,把对方捅死了,遭了报应。
就只剩下他和孙子两个人。
他以为他做的天衣无缝,没有人知道真相。
却没想到,还是有人知道了。
【我们要把这事告诉上面的领导,战士们为国捐躯,不能他们的家属还受到如此对待!
面对这种事,绝对要做到零容忍!
战士保家卫国,我们人人都有责任保护他们的家人!
特别是烈士家属!】
景娇气愤不已!
【像刚刚那两个贪婪又坏心眼的爷孙,就该得到教训!要把他们游街!劳改!枪毙!】
傅明贺摸了摸她耷拉在自己胸前的手,“嗯!我一定详细写!
在苏城来保护我们的同志应该已经在招待所等着了,我回去就一定好好反应这事儿!
接下来,我们还去第二个战士家吗?我记得就在不远处的另一个公社里。”
【不了,我们先回去!早点把这爷孙俩的事儿解决了,我心里能舒坦一点。】
两人回到招待所,景娇就催着傅明贺写报告。
她口述,他记录。
洋洋洒洒几千字,把老者的恶行都写了出来。
傅明贺也立马找到苏城的战士,简单说了事情经过,将信交给他们,“务必要早日送到帝都和你们苏城领导手中!”
末了,他还特意强调,【一定要严惩不贷!这种为了钱连自己亲弟弟都捂死的,连亲侄子一家都下得去手的,绝对不能姑息!】
战士们满脸愤慨的点头,“你放心,傅同志,这件事儿,上级一定会重视的,绝不会让英勇先辈的血白流!
绝不会让坏人逍遥法外!”
傅明贺去见人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景娇又让系统把那位小战士的信扫描给她看。
小战士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异常可爱可亲。
「我叫李铁牛,家住在苏市向阳镇向阳村,我爹叫李金柱,我大哥叫李刚牛。
我今年18,还没娶上媳妇儿呢!但我指导员说了,等打了胜仗,就给我介绍他们村的荷花。这名字一听就怪漂亮的。
我写这个信,是要告诉我爹我哥,我在部队一切都好,你们放心。
这场仗我们指定能打赢!他娘的美丽国联军就是孙子!
你们等着我回家吧,啊!
爹,你腿疼的老毛病,是时候该治治了,别舍不得花钱。
哥,你要孝顺爹。
好了,不说了。」
纸张最后的不说了三个字,被晕染开。
或许他在写这封安慰人心,展望未来的信的时候,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吧?
晕染开字迹的眼泪,是他无声的告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