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事?你倒说呀!”
曲卓被马向芳拽到坎下的野地里,北风吹的呜呜的,实在不愿意走了。
马向芳确定四下无人,急赤白脸的说:“完啦,咱俩要倒霉了。”
“为啥呀?”曲卓一脸问号。
“何卫东不是被咱挖坑埋了嘛,他家里正查怎么回事儿呢。幸亏那四个倒霉催的倒台岔了一道,不然现在估摸已经查到咱头上了。”
“你等会儿。我啥时候挖坑埋何卫东?”曲卓绕到马向芳的上风位置。这货不知道几天没刷牙了,嘴里的酸臭味能熏死个人。
“你!”马向芳恼了,气得直哆嗦。指着曲卓吼:“好你个曲红旗,老子可是为了帮你,你现在反过来不认账是吧?”
“问题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曲卓瞪着眼睛摊手。
他确实不知道,事后私下里问过马向芳,孙子半个字都不漏。还掉书袋,说什么:“事成于密,败于泄,谋成于思,毁于随。有些事,要一辈子烂在肚子里才最安全。”
曲卓一听这话,便没再打听。
马向芳气得直嘎巴嘴,可一琢磨,曲卓还真不知道咋回事。
也顾不上“成于密,败于泄”了,嘚嘚嘚的就把他怎么算计的何卫东给讲了一遍……
“还有呢?”曲卓问。
“就这,还是有啥?”马向芳不解。
“老马,你拿我当傻子呢?”曲卓冷笑。
“……”马向芳不吭声了。
他听懂了曲卓的潜台词,稍一琢磨就想通了。当时他为了找回被偷的“老钱”,都快魔怔了。还是“曲红旗”给他提供的重要线索。
现在想来,这孙子不止闻到了工具间里的“石楠花味”,还知道那味道是怎么来的。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露个话让自己去查!
“你说不说?不说我回去了。”曲卓转身要走。
“你等等!”马向芳拽住曲卓,杵那吭哧了一阵,不情不愿的说了他为什么帮曲卓算计何卫东。
“你确定是他?”曲卓依旧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也不是很确定。”马向芳皱紧了眉头:“他自己说的,手里有我把柄。除了钱的事,就没别的可能了。”
曲卓不知道何卫东握住了马向芳什么把柄。但很确定,不是那十几枚“老钱”的事。
这话自然不能说出来,假装思考了一阵,问他:“谁告诉你,何卫东家里正查这事儿呢?”
“杨宏斌说的,他昨天不是去知青办开会嘛,听到的。”
“他呀……”
“你琢磨啥呢?咋办呀!”马向芳急的用力摇晃曲卓。
“你等会。”曲卓示意马向芳别晃了,问他:“那你现在担心什么呢?何家人为什么能查到你?”
“你傻呀!我那天打着姜玉兰的名头,让顺子给何卫东传话。现在只要找到顺子一问,我立马就曝光了!”
“这样呀……”曲卓搓了搓下巴:“按说,何卫东跟姜玉兰眼下根本碰不上面。他俩不对话,应该没人能想到顺子那茬。”
“谁说他们碰不上?就姜玉兰那鸟样,哪个专家瞎了眼能看上她?她上大学的事,肯定是何家给她的补偿。”
“谁告诉你的?”
“杨宏斌呗!”
“又是杨宏斌?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马向芳不但不笨,脑子还不是一般的聪明。之前是吓蒙了,这会儿猛地意识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
疑心一起,立马想到杨宏斌昨晚回来后那丢了魂的鸟样,怎么看也是他自己要倒霉的德行。
而且,事情要是真的,他昨天回来不说,干嘛等到今天?还闷在屋里拖到半上午才冒出来装好人?
“奶奶的,老子好像被姓杨的算计了……”马向芳的表情从明悟到气愤,紧接着又隐隐的透出兴奋。
又站那琢磨了一会儿,喃喃自语:“他想诈我!是他要对付何卫东,想拿老子当枪使……有意思……何卫东都滚蛋了,俩人好像没啥冲突的地方,为点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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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卓和马向芳在野地里连分析带商量的待了快一个小时,回屋时都冻硬了。窝炕上盖着被,缓了老半天才重新活过来。
杨宏斌搁屋里一等再等,始终不见俩人来求自己,老小子有点绷不住了。
其实杨宏斌是有点城府的,换件事换个时候,他肯定会静观其变。先搞清楚怎么回事,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但当兵的事太急了,满打满算还有一个月,可能还不到一个月。他得先搬开何卫东这块绊脚石,然后才能运作让自己顶上去。
时间太紧,一天都不容浪费。
吃晚饭时,杨宏斌默默观察……马向芳和曲卓都很淡定,仿佛白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心里火烧火燎的实在没办法,只能给马向芳打眼色,示意他跟自己回屋。
眼下马向芳的心里已经稳当了,不慌不忙的吃完手里的小半块饼子,冲曲卓挑了下眉毛,不慌不忙的出门。
等进了一号屋,杨宏斌一副四平八稳的模样问他:“想好怎么办了吗?”
“爱特么咋的就咋的。我一个传话的,能有多大罪过。何卫东有能耐找正主去,跟老子有个毛关系!”马向芳气呼呼的坐下。
“……”杨宏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暗暗猜测,可能是“曲红旗”仗着有曲部长撑腰,觉得能顶住何家的报复。
所以,马向芳才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这可不行,得让俩瘪犊子有危机感。不,得让他们害怕!
默默的组织了一下语言,杨宏斌苦口婆心的劝:“你可别犯傻。曲部长也就在咱县里算个人物,何卫东家里什么背景?曲红旗想仗着曲部长的势,那是痴人说梦螳臂当车。”
“啊?”马向芳纳闷的瞅着杨宏斌:“你讲啥呢?哪跟哪呀?”
“不……”杨宏斌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纳闷的问:“不是你跟曲红旗合伙算计的何卫东吗?”
“我跟他……”马向芳真没想到杨宏斌会有这么个判断,,哭笑不得的说:“我跟他合哪门子伙呀,什么呀……乱七八糟的。”
“那…那……”杨宏斌仔细瞅着马向芳的表情,看来看去也没看出有说假话的痕迹,一时间彻底不会了。
“嗨呀,跟你说实话吧。”马向芳翘起二郎腿:“是李焕娣,发现何卫东得找机会就瞄她那俩大玩意……”
马向芳两只手在胸前虚捧着颠了颠,见杨宏斌看懂了,继续说:“她吧,本来就嫉妒姜玉兰找了个如意郎君。发现何卫东对她有点那个意思,就动心思想挖墙角。
我也是没出息,贪她许的那点好处,就帮着传了个话。再就是当个见证人,防着何卫东事后不认账。
哪成想一大帮人忽然就奔着知青点来了,我寻思赶紧报个信,可李爱国个小兔崽子非得跟着。
李焕娣正大敞四开呢,见着生人嗷就是一嗓子……”
马向芳满脸无奈,左手背拍了拍右手掌:“这不就玩砸了嘛!老子好处没捞着,还特娘的惹了一身骚……晦气!”
杨宏斌傻呵呵听马向芳把“故事”讲了一遍,脑子里快速又过了一遍……得,种种细节全对上了。
又琢磨了一遍,还是没找出破绽。纳闷的问:“那你找曲红旗干嘛?你俩下午商量什么呢?”
马向芳也不拿捏,直接说:“我找他是因为刘忠的事。”
“刘忠?”
“对呀,刘忠!你不会不记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