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海,一干瘦老人执杆垂钓,身后一白袍男子静立。
竹竿上来了感觉,干瘦老人狠狠钩线,一点莹莹灵光随之浮现。
钓鱼叟瞪眼观瞧,只见那灵光中几十筑基如无头苍蝇,乱闯乱转,却是芥子须弥之法。
“又得四十二枚仙基,我那灵器又能更进一步,你说说,世间还有比这仙基更为神妙,更易得的灵物吗?”
“呵,你倒是好兴致,小心霞举宗景升老道打上门来找你算账。”钓鱼叟身后一白衣男子说道。
“算账,算什么账,不过几十野修,撒把种子下去很快就能长出来,割了一茬又长一茬,那霞举宗无非是钝刀子割肉,吃相斯文些,都是一丘之貉,凭什么找我。”钓鱼叟一脸不屑。
“倒是你,宁无道,无道魔君,你那血河神通被打散过半,真不跟飘渺宗算算旧账?”
那白衣男人,也就是宁无道冷哼一声,抬手一勾,一丝血光成绕指柔,细一看,能看到无边怨魂在其中哀嚎。
他一抬手,将那血光吞下,一时间血肉颤动,散出无边血雾,血雾中影影绰绰,藏了不知多少只奇形怪状,诡异无比的神通异种,无数只手掌在他体内浮现,将他的皮囊撑的不成样子,身形一晃,晃出千百个影儿来,随即又化为那白袍男子。
“祭了百万血奴,神通已恢复,飘渺宗我自会清算,倒是我嘱托你的那事,办的怎么样了?”
钓鱼叟对身后异样充耳不闻:“我虽以水法成道,可那三元水都府也是紫府遗留,我穷搜水脉,却也找寻不见。”
“还请留意些,有了那水都,补了我这血河神通,化血河为血海,与你我都有好处。”宁无道说完不愿多待,吐出一口血风,血风吹过,远遁而去。
钓鱼叟狞笑两声,整个人如同皲裂的瓷器,分离崩裂,化作几十道水虫,消失不见。
“娘,我想吃糖葫芦。”一六岁女童看见过往老翁那一杆木杖上的冰糖葫芦走不动路,扯着身旁娘亲的袖子不撒手。
那妇人问老翁:“老叔,你这零嘴怎么卖?”
老翁看着小女童,摸了摸她的小脑瓜,自琳琅满目,插着各式果脯糖串的木杆上取下一串山药豆,递道女童手里。
“这山楂小果两分钱,梨子苹橘子这类大果三文。”
妇人寻摸半天,自腰间锦囊中取出两文钱递给老翁,又挑了个果子大些的山楂串。
那女童一手一串,蹦跳着随妇人离去。
酒楼之上,顾清源收回目光,对面而坐的是三德。
“怎么样,探查到什么消息了吗?”
桌上布着清茶,茶香弥漫,可两人都没有去碰,也不敢去饮,任由热气飘散。
三德揉揉腿,说道:“以街为线,西城府邸,酒楼,武馆,赌坊皆有,便是烟花巷子我也看到过,行人并无半点异样,也未发现修行之人,据我推算,应有十来万凡人在此。”
顾清源点点头:“东城也如此,那这小城里应该是有三十万左右人口,但有一处,或许你我该去探一探。”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三花娘娘庙。”
自被那玉牌卷入这空间已经两个时辰,两人分头行动,探查异常,搜集情报,在此碰头。
顾清源抬头一望,只见日头高悬,照彻大地,与外界不同,那光源散发的光晕却不刺眼,凡人尚能直视大日,乃是一轮皎洁暖阳。
要说此地全无异常他是不信的,单只论这轮暖阳,就是最大的异常,可城内行人却尽是凡夫俗子,让人摸不着头脑。
两人也一同探过城池边境,只是一经跨过城门,转眼又回到城中,宛若鬼打墙,无奈两人只得先在城内探查一番。
“此地民众皆信奉三花娘娘,庙里香客络绎不绝,香火不断,灵验非常,怕是这秘境关键,就落在此处。”三德抬头看着那城中某处,言之凿凿。
“那边动身吧,只可惜此地隔绝神识,也腾不了云,还得一路走去。”顾清源探出神识,仅扩出五米就再难寸进,驾云的法诀也不见反应,空耗法力。
好在两人筑基有成,脚力不俗,仅片刻就来到那三花娘娘庙。
只见那庙甚是宏大,大小宫殿十三座,左右各六偏殿,拱卫一主殿,行人香客进进出出,香火鼎盛。
脚下青砖铺路,直通主殿,主殿前有三大行台阶,每行台阶约有三十三节,缺一整合百节。
二人随着人流来到主殿门前,门两旁列着两尊神像,门楹左写‘太素三元’,右写‘一炁圣清’,中间大额匾,书‘三花娘娘庙’。
进得宫殿,内里只有白玉大柱,正中央立着一白玉女子雕像,身缠玉带,手捧莲花,脚下以大莲花为座,内有清水,底下香案供桌不缺,桌上三尊铜制香炉,燃着数十根青香,一呼一吸,檀香味十足。
此时大殿内跪着十几个香客,手持香引,大声祷告。
“三花娘娘佑我财运亨通,富贵长流。”
“白莲慈母在上,小妇别无所求,愿得一子。”
“岁岁平安,百难消解。”
求财,求禄,求子求康泰,嘈杂声不断。
“嘿,这三花娘娘神威难测,功名利禄,送子祛病,倒是什么都管。”三德一拍手掌,呵呵说道。
“确实是多神职加身,厉害的很。”顾清源点头。
这庙虽鼎盛,却不见有庙祝,往来皆是香客施主,顾清源看了三德一眼,两人偷偷摸摸,作贼般溜到后殿。
一番巡视,两人直摇头。
“殿后全是客房,应该是香客留宿所用,并未有神异之处。”三德说道。
难不成找错地方了?可别处却也没发现什么,遗漏了什么呢?
顾清源心绪翻滚,一时间两人无可奈何,眼见日头西斜,约定先找一落脚地,夜晚再探。
随着暖阳收拢最后一丝光辉,城内进入昏夜,万籁俱寂。
客栈内,顾清源猛的睁开眼睛,对面调息打坐的三德缓缓站起身。
“不对劲,太静了!”顾清源轻声说道。
筑基耳力非凡,千米蚊虫飞过亦有所觉,方才他还听到楼下觥筹交错,劝酒声不断,此时却毫无生息。
三德扒开窗户一角,向外看去,浑身一定。
‘顾兄弟,你且来。’
脑海中三德神识传音,好在两人共处一地,远了怕是这传音也传不过来。
顾清源心知有异,收敛动静,蹑手蹑脚来到窗边,打眼看去。
只见那楼下一众酒客宛如画上休止符,不摇不动,静立当场。
丝丝血线爬上躯体,转眼间化作一血肉怪物。
仅仅维持人形,眼上蒙了一层血翳,周身遍布血丝,那丝丝缕缕的血丝如同有生命般,不住伸展,怪物四肢着地,匍匐而行,远看像是长了血色绒毛的人形海胆。
‘神通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