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集团军160师,是叶炳文参军第二年,跟随撤编的161师478炮兵团,一并整编到这支师团来的。
而这支铁军,历经了解放战争、五十年代初的抗美,六十年代的对印反击战,以及七十年代的援越反击战。
是共和国历史上唯一一支打满全场战争的部队,有着传奇一般的战斗历史。
自160师出身的军人,无一不是以师团历史为荣,个个都将战斗精神刻在骨子里融在血液里!
叶炳文也是如此。
前文说过,他所在的是炮团下属侦察连,上级领导都是历经战争洗礼的英雄。
加上前世干了一辈子的警察,也算是跟枪支打了一辈子的交道。
所以,叶炳文对于枪击的实战经验,可以说毫不逊色。
就在刚刚将警用配枪扔出去之前,他就已经在车内调整好了防御姿势。
整个人蜷缩的身体,双腿双脚朝着被子弹击中的警车一面,上身和脑袋尽可能的放在不挨枪击的一侧。
他其实也有赌的成分,赌赵强等人不敢靠前,毕竟对方不清楚自己手里有没有其他武器,赌有人会来救自己,赌能侥幸活下来。
叶炳文赌赢了一半。
马向远带领大批公安干警赶到的时候,警车驾驶座这边的车皮,几乎被子弹打成了筛子,车内也被大片大片的鲜血染红。
晃动的手电筒一照,就见血淋淋的叶炳文窝在车前座,一动不动。
虽然赵强那帮手下用的武器,大都是劣质火枪,穿透性差,可架不住火力迅猛。
更何况,赵强使用的那把枪,是正儿八经的国产54式手枪,甚至比叶炳文的62式配枪还要经典,十几米的距离完全可以轻松打穿钢板。
最最幸运的就是赵强枪法堪忧,加上不清楚叶炳文的具体位置,只能乱枪打鸟一样,将所有子弹全喂出去。
“来人来人……”
焦灼的马向远几个人废了很大劲,才将变形的警车门拉开,小心翼翼的将叶炳文从车内拖出来。
整个下半身几乎泡在了血水里,腿上很多枪眼,但不清楚上身哪里受了伤。
伸手一探鼻息,人还活着,着实万幸。
“快!救人!快……”
救护车还没赶到,好几名警察只能先将叶炳文放在面包车内,快速前往医院。
重返农田,这才发现倒在麦苗地里的叶正刚,脑袋已经被子弹打穿,血肉模糊的已经看不清五官。
“马队……”
一名警员惊得浑身一震。
昨天晚上叶正刚在家里痛苦一夜,天亮后,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已经被停职的刑警队长马向远,说出了叶炳文的危机。
事情重大,马向远哪里敢耽搁,迅速转告给公安局副局长魏长民。
恰逢局长姜宏达赶来,用权威硬生生阻拦了众人一下午,没有武器,马向远这个刑警队长就没办法去支援。
直到通知了县政法委书记宋永盛到场后,又是权斗了一番,这才给了马向远恢复职位的机会。
召集县大队所有干警,前往枪械库带领上配枪,由叶正刚带路,风驰电掣地朝着目的地前进。
可是,毕竟国道宽度有限,加上天黑路杂,好几辆警车根本放不开速度。
反倒是骑摩托车的叶正刚能先行一步,早早抵达现场,看到儿子被枪击的情况哪里还能犹豫,骑着摩托车就冲了上来。
“还是晚了一步。”
马向远情不自禁的两眼通红,悔恨道:“要是早点能拦住叶正刚就好了。”
“这帮孙子真他妈狠啊。”
另一名警员望着一片狼藉的麦苗地,手电筒一照,就能清楚看到大片大片的火药残留,以及凌乱的子弹头。
反而从警二十多年的马向远很淡定,亲身经历过84年第一波严打,深知什么才叫真正的疯狂。
那时候枪械混乱,流氓扎堆,全国各地的案发率呈飞速飙升。
每一个细微的数据变化后面,就是一桩桩惨无人道的血案。。
更夸张的是有村子和村子之间的决斗,几乎赶得上一场小规模的战争,土地雷、迫击炮全用上了。
相比之下,叶炳文的遭遇就是个狗急跳墙的仇杀!
陆续抵达的刑警大队开始勘察现场,马向远点了根烟,站在田埂地头上,望着面前的一切。
他知道,龙海县接下来要真变天了。
公安干警以及乡长被犯罪团伙开枪枪击,造成一死一伤,无论怎么解释,从市局到省厅必然都得重视起来。
如果叶炳文死了,或许结果会很不理想。
可现在叶炳文没死,这才是斗争翻转的真正开始。
……&……
晚上七点,新闻联播的开场曲响起。
有人已经吃过晚饭,有人才刚刚将饭菜端上桌。
而此时。
龙海县委家属院。
常务副县长家里,书房门紧闭,已经将近两小时没出门的赵春红就坐在座机旁边等着。
叮铃铃——
电话铃声一响,赵春红迅速拿起接听:“喂……”
几秒钟后,就见他老脸阴沉,猛地站起身,勃然大怒起来。
“你说什么?谁让你杀叶正刚的?谁让你这么干的?”
“你知不知道这样干是什么后果?叶正刚是党员,是乡党委书记兼乡长,你这是作死啊你……”
说着说着,赵春红一口气直冲脑门,眼前一黑陷入眩晕。
下意识的一手扶住桌面,强强站稳身体,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
“我也不想啊,是他妈的叶正刚自己冲上来的!”
听筒里,传来了儿子赵强气急败坏的怒骂。
“本来事情都解决了,我们正准备收场的时候,叶正刚这狗东西自己开着摩托车来撞我,我能怎么办?”
“还有……还有那个马向远……”
歇斯底里的赵强明显也很慌,怒不可遏的连连质问。
“姜宏达不是已经停了马向远的职,怎么又让他带着刑警队来了?你们县委县政府都是一帮废物吗?连个人都看不住。”
麻烦毕竟惹大了,惊恐慌张都是高压,人的情绪难免需要宣泄。
“你现在在哪儿?”
还得是老家伙,赵春红情绪调整的就快一些,稍稍放缓呼吸,开口询问道。
“在江宁地界。”
“马上让你的人,能滚多远就滚多远,一个都不要回龙海县内,甚至都不要留在江宁地区。”
冷静过后,赵春红就开始谨慎的部署下去。
“给他们一笔钱,不要嫌多,越多越好,让他们去南方过年,去旅游,去玩。”
“总之,半年之内,一定不要回来。”
赵春红脑袋飞速旋转,又继续道:“所有参与作案的车,尽快藏好,千万不要开回龙海县境内。”
“安排好他们,你马上开车回来,记得把车洗干净。”
气冲冲的一说完,不等儿子回话,赵春红狠狠将电话摔了下去。
仰起头,闭上眼,翻滚着喉咙咽了下口水,再度平复一些情绪。
事态的恶化严重超出预判,这已经不是他赵春红能控制的,所以,他必须得寻求新的支援。
将这些年所有利益往来的靠山,一一从脑海中过筛。
江宁市政府那边他有些不放心,主要是那帮人级别有限,像杀乡长和警察这种事情,还真不一定能镇得住。
思索再三,只有一个人的名字最有希望。
于是。
重重舒了口气后,赵春红再次拿起座机,拨了一组号码出去。
嘟——
“喂?”
“徐县长,还没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