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将信仔细的看了三遍,悲从心生,泪流满面。他知道了三位师长为了他隐姓埋名这么多年,含辛茹苦的将他抚养这么大,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而来保护他的安全。这是多么大的恩情,但他欧阳书涯,不,应该叫周书涯了。望着眼前的墓碑,宝儿重重的磕了下去。
不知在墓前坐了多久,一阵山风吹过,宝儿从沉思中惊醒。这时太阳快要落山了,宝儿站起身来,抹去脸上的泪痕,看了一下爹、娘的衣冠冢,嘴里念叨着什么,转过身去钻出了树丛远去。
进入芦苇荡中,饿了一天的宝儿在船上简单吃了点干粮。这时天已渐渐的黑了,天边飘过来一大团乌云,天突然闷热起来了。宝儿慢慢的将船儿向上游划去。当划到家附近小溪的岔路口,宝儿停下来船,心中无比的想念自己的家,虽然知道危险但就是想回去看看,想重新感受那昨日的温情。愣在河边好久,这时天已全部都黑了下来,乌云遮住了月光,四周一片黑暗。宝儿思虑半天,终还是挡不住思念的煎熬,走下船来,小心将船儿藏好,沿着小溪慢慢的向不远处的家走去。路很熟悉,即使闭上眼睛宝儿也能找到家,当他快要接近时,发现了自家的木屋隐约有光亮透出,宝儿慢慢的靠近。走到近前听到屋内有说话声。宝儿心里知道肯定是仇人在此,知道现在最好马上离开,但他想看看仇人的嘴脸,记住他们。
宝儿悄悄的绕到木屋后面栅栏旁,轻轻的推了推以前娘经常给他留的那道小门,果然没有上锁。宝儿进入后一步一步的挪到亮着灯光的堂屋后窗下,静静的听着。
“朱老弟,还是你心思缜密,这么隐蔽的东西都找的到,加入震虎堂后必将飞黄腾达,来咱们来再敬老弟一杯。”一个非常阴沉像是从地狱发出的声音说道。
“以后老弟升居高位可别忘了关照咱们哥俩。”又有一个公鸭嗓子在一旁说道。
“客气,客气。”屋内传来了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音调带着明显的江南口音。
“上次的河边之战,我们兄弟死的死,伤的伤,老大至今还下不了床,现在在堂中可是实力大损,还望老弟以后多多援手呀!”
“是、是、是,二哥说的好,朱老弟你刚进入震虎堂,也人生地不熟的,不如我们以后就结为同盟,共同进退,你看如何?”
“好说,好说,目前我认为还是办好这个案子要紧。找到杀死余二和邓老三的凶手线索,最好能抓到那个失踪的孩子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但大爷叫我们兄弟俩一直守在这,我觉得不是办法。”
“这么说,六弟,你有何看法?”
“二哥,朱老弟,一我还是觉得那个小崽子应该就被那对夫妇早送走了,我们打听的很多人,都说有不少天没看到那小崽子了。平常三五天他就要到下面的小集市去卖东西换点柴米油盐。二是朱老弟找到的这几封信笺也侧面证明了。三是余二和邓老三被杀现场我也去看了,明显就是江湖老手所为。我认为不管是谁早就该销声匿迹了,想在此苦等对方上门意义不大。”
“朱老弟,六弟说的我认为也有道理,你怎么看?”
“这次我请示大人特意到这里看看,就是想看能不能从中发现一些线索。找到的这些书信,从内容上看的确如你们所说,可是...可是...有些地方却显得太顺理成章了,特别..特别..”朱贵堂沉吟不语。
“噢,朱老弟,那你快给我们哥俩好好说道说道。”
“首先,书信内容表面上看不出多大问题,他们这些年一直都有联系,那个余孽一直跟着白灵子,这边的是欧阳毅和武才女的孩子。但据我从二爷那了解的情况,当年他们突围时白灵子和柳三灵猴子一起,身边没有带着孩子。如果说他们突围后又相遇,但为什么要选择分开,而且分隔了这么远,一个在南海郡,一个在江南,相互难以照应,这在道理上说不通,并且几封信都没有提到分开的原因。再者你把几封信放在一起仔细推敲,你会发现几封书信基本上都是围绕这两个孩子来说事,就好像特意证明这两个孩子的身份一样,越是这样就越可疑。最可疑的一点就是几封信字体的大小一致,笔墨的浓淡一致,最重要的就是字迹、纸张的成色也一致,基本断定都是最近写的。所以我推断这就是他们为了影响我们判断故意为之,误导我们调查的方向。”
“奶奶的,真的是假的,还藏的这么紧。”二丑说道。
“这只不过是障眼之法,欲盖弥彰罢了。”
“朱老弟,这么说我们这是白白瞎忙乎了,真他妈的...”六丑说道。
“恰恰相反。反而我们收获很大。”
“这怎么说,快讲讲。”
“首先他们拼命想证明孩子是欧阳毅和武才女的,这恰恰就说明养在这里的孩子就是那个余孽,而白灵子抚养的孩子十有八九是子虚乌有凭空捏造罢了。二来当时湖边激战时,武才女是后来才到的。我推断可能当时的情况是渔隐客和欧阳毅负责吸引你们,而武才女负责将那孩子带走隐匿。我想不明白她为何又中途返回,而且前后只有大半天的时间。我们早已封锁了这里,一个女子带一个孩子这么短的时间逃离封锁再赶回来,我认为绝不可能,这就说明了这个孩子就藏在附近,只是我们没有找到而已。三如果说余二和邓老三真是那个孩子所杀,在逻辑上真的能将大部分的疑点解开。但那毕竟是个十岁大的孩子,我们这么多天的封锁,这么多人不分白天黑夜的搜索,竟然连一点痕迹线索都找不到。这说不通,怎么吃喝拉撒怎么躲藏的不留痕迹,像凭空消失一般,这才是我真正想不通的地方。如果说一切都是真的,那这个孩子以后可能真的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朱老弟,担心什么,不就是个半大的孩子。而且说不定他在我们得到你通报封锁前,早就离开此地也说不定。”六丑在一旁说道。
“你这个说法倒也讲得通,但还有许多疑点。”
“不讨论这个了,这次就劳烦朱老弟这个神算子了,这次老弟的这么多发现,回去汇报大爷必定受到夸赞,到时候别忘了给我们哥俩美言几句。咱们还是继续喝酒吧,剩下的等明天朱老弟请示后再说。”二丑举起酒杯说道。
“那是,那是,朱老弟,来,满上满上,咱们喝酒。”六丑举起酒杯附和的说道。
“两位老哥,我看酒也差不多了,喝多了明天误了大人的事情那就不好了。”朱贵堂接着说道。
“那不能够,那不能够,最后一杯,最后一杯。”
“那好吧,喝完这一杯贵堂就该去休息了,明天还要赶路,尽早向大人汇报。不过喝这杯之前,我想请两位帮个忙,不知两位老哥能否答应。”
“朱老弟,你这说的什么话,刚才说过我们结成同盟,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只要我们兄弟能够办到,必将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你放心。”二丑说道。
“那好,其实很简单。就是明天我走后,两位老哥白天隐藏在这附近秘密观察,晚上可以睡在这屋内,但不能点灯,说话要小声点,随时注意外边的动静即可。当然,这酒暂时也不能饮了。”
“这....”二丑迟疑准备说话。
“朱老弟放心,我们绝对能做到,你放心吧。”六丑连忙接口说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我总感觉这几天那孩子会回来。如果真的能够抓到那个孩子,那两位老哥肯定是大功一件,所以这几天要委屈两位了。”
“哈哈,原来是这样,放心吧,朱老弟,我们一定会照办的。”二丑笑到。
“我估计也要不了几天,如果再有十天半个月没有任何线索,只能说明他已经逃出去了,大人肯定会再想其他的办法,到时候就不必在此长期守候了。”
“那就好,那就好。”
“来,二位老哥,咱们干了这一杯,之后我就要先去休息了。”
“来”,“来”
这时蹲在窗前的宝儿知道他们酒场要散了,明天那个大仇人一早就要离开了。他要记住仇人的样子,本能驱使他一手抓住窗沿慢慢的抬起了身子,侧身通过边框的缝隙向屋内看去。
两个明显年龄较大长的特别丑的人侧面对着窗户,正对着窗户口的年轻人刚刚将酒杯放下。宝儿看了个清清楚楚,仇恨从心底升起,宝儿拼命忍着,那只抓着窗沿的手不受控制的越抓越紧,越抓越紧。
终于窗棂发出了“咔。”的一声脆响。
“什么人?”
“咔嚓!”
“扑通!”
“他跳水逃了,快点火把。”
当三人点燃火把到溪边四处查看时,溪水早已恢复了平静,四周夏末的秋虫鸣叫甚欢,远处传来蛙声一片。三人一直找到了河边,忙活了半天最后还是无功而返。
此时的宝儿已经远在溪口几十米的河面上了,超乎常人的水性加上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掩护他没入了无边黑暗中,这时天下起雨来,连绵不断。
第二天清晨,还是在那片山谷,在两座新坟的旁边又起了一座新坟,没有墓碑。
宝儿跪在坟前轻声说道:“爹、娘,宝儿在这里给你们磕头了,不知你们看不看得到。我知道我的身世了,我知道你们都是被奸人害死的。我记清楚了他们的模样,想刀子刻在我脑中一样。我知道不是一个两个,但我一定会查清楚,一定会。我不会轻举妄动的,我一定练好武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到时候我再一一找这些狗贼算账。我现在不方便出去,不能时时到师姑给你们立的坟前陪你们。但我好想你们,真的好想,好想和你们呆在一起。所以现在只能在这,向着当年我们的家的方向,给你们暂时起一个冢,放心吧,我定会完成师姑的遗言,定会找到二老的遗骸入土为安,到时我再为你们立碑刻传。”
说完又磕了三个头后来到了另外两座坟的跟前,先磕了头后跪着说道:“师姑,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对我的关爱,照顾,教我读书、教我写字、教我唱歌、教我一切生活中需要的东西,陪伴我长大,让我感受人世间的温暖,让宝儿感受到了母亲那炙热的爱。今天我能再叫您一声娘,不,你永远是我心中的娘亲,永远永远。我会记住你留给我得每一句话的,我会牢牢记住的,我会一直去遵守的,放心吧,宝儿会好好的,您一路走好!”
宝儿说完磕了三个头,接着又说道:“二师伯,师叔,能听见宝儿说话吗?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勤练武艺的,一定会将你们留给宝儿的武功练好的,相信宝儿。你们一路走好。”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宝儿在谷中呆了三月有余了,不知不觉到了十二月了。除了吃饭睡觉,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拼命练习武功。每天晚上临睡前都要到三座坟前静静的坐一会。
这时金刚铁布功法已有小成,宝儿知道按以往的经验,功法的提升最终还是要循序渐进,所以主要的精力放在二师伯留下的两本武功秘籍上。里面的招式反复一遍遍的练习,经常累的连手或竹棍都拿不起来,好在两项武功配合的武功心法就是出自五蕴渡厄神功,所以恢复起来很快,武功进展的异常神速,只是宝儿自己不知道而已。同时山上的温泉、洞中的冰泉都是愈骨疗伤的佳品,宝儿自我感觉丹田的气流愈来愈强,精气也愈来愈纯,拿竹棍练习亦灵剑法竟能轻易的将碗口粗的竹子拦腰扫断。
这几日,气温陡降,山中虽有温泉,但冷风吹过,宝儿脚下仍然感觉到了寒冷,原来这几个月不知不觉间宝儿的长高了不少,裤子已经盖不住了小腿脖子。宝儿低头看了看,又想到了往年的这时,想必早已穿上了娘做的温暖的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