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叔叔早有预料,哥哥,为何朝廷有功不赏,这就不怕寒了将士们的心吗?”宝儿其实也知道大概,但他小小年纪确实不太明白为何叔叔立了这么大的功,却没有受到奖赏。
“哥哥也是想不通,我也因为这事问过姑父,他说朝廷真要重赏,咱们的军队生涯可能就保不住了,还问我真的想一辈子待在京城无所事事吗?”秦彦说道。
“那你怎么说的。”宝儿问道。
“让哥哥我一辈子圈在京城里,还不如让我去死,我可受不了整天以假面人似的生活,还是边疆塞外活的自由,活的舒坦。真的好怀念以前的生活哟!虽然紧张、虽然艰苦、虽然危险、有时甚至饥不果腹,但哥哥觉得没有什么比自由自在更好的生活了,其他都是草原上的浮云,转瞬即逝。”
“哥哥,那叔叔是否提到要离开京城?”宝儿问道。
“叔叔没有明说,但哥哥我能看出来,叔叔早就在做北上的准备。”秦彦又喝了一碗酒说道。
“何以见得?”宝儿问道。
“哥哥在兵部也有朋友,据可靠消息,皇上这次对叔叔既没有惩罚也没有嘉奖,但是有任命的。”秦彦说道。
“什么任命?准备让叔叔干什么?”宝儿问道。
“准备让叔叔任皇宫禁卫军副统领。”秦彦说道。
“禁卫军副统领是什么官职?”宝儿问道。
秦彦看了看宝儿笑道:“就是给皇上把守皇宫的。”
“那我就知道了,就是宫里的侍卫首领是不是?可怎么还是副的。”
“有人对姑父还是不放心呀!”秦彦有些轻蔑的笑着说道。
“那叔叔回来后一直在家,为何没去呢?”宝儿问道。
“叔叔怎可能去宫中当那个看起来冠冕堂皇的破官,叔叔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戍守边疆,战死沙场。”
“那叔叔是怎么推脱的呢?”宝儿问道。
“据我兵部的朋友说,那日姑父进城就被皇上招了去,口头征求了一下姑父的意见,但姑父当时就以征战三年,伤病缠身,整日痛苦不堪,急需安心养病,恳请皇上让他休息一段时间。”秦彦说道。
“那哥哥你怎么知道叔叔要准备北上了呢?”
“一来姑父将姑姑和照儿都接出京城来,而且秘密将城中的家产变卖。二来一直跟着姑父走南闯北的退役老兵,这些天都秘密集结到京城附近,他们的妻儿老小已陆续被严老三他们送往北疆。三最近北边十分不太平,纷争不断,大仗小仗也打了不少场,但大唐一场未胜,边疆形势异常严峻。最重要一点,别看姑父整日除了待在家就是去林教头那儿聊天,其实他一直通过秘密渠道联系朝中主张武力对抗外敌的大臣,特别是和他以前交好的将领,通过他们积极上书,希望朝廷能够派他北上,抗拒外敌。”秦彦说道。
“叔叔就这么肯定皇上一定会派他去吗?”宝儿好奇的问道。
“皇上肯定是想派姑父去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姑父才是最佳选择,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第二姑父从来不与朝中大臣拉帮结派,皇上这点还是非常满意的。所以皇上才没有直接下旨让姑父守卫皇宫,这里面是有这层深意的。但朝中不想让姑父领兵北上的却大有人在,他们无时不刻的想阻止姑父领兵。”
“都有那些人?按道理姑父是为国而战呀!为什么?”宝儿问道。
“最主要的主要有两块,一块是内宫以田大总管为首的太监,一块是以吏部尚书王大人为首的文官。”秦彦说道。
“原来是他们呀!”宝儿心里念叨。
“目前反对姑父领兵的主要分为两块,不,应该叫两个集团较为合适。他们也是朝中目前实力最强的两个利益集团,他们才不会管是谁领兵,他们只在乎谁领兵他们可以得到的利益最大,对他们集团的扩张更为有利,最主要的是要听从他们,最好是依附他们或者干脆由他们的人领兵最好,但皇上是不会同意的,而叔叔更是不可能与他们同流合污的。”秦彦说道。
“哥哥,弟弟就不太懂了,按说人人都知道,叔叔领兵对大唐最为有利,这边境守住了,国家就安全了,这些无论是文官还公公们,不就能安安稳稳的在京城坐享清福吗?为何他们要阻止叔叔领兵呢?”宝儿非常好奇。
“弟弟,你还小,有些事情可能你一时半会理解不了,哥哥我也是这次回到南方这三年才慢慢悟出来的。记住,刀枪剑戟的战争只是国家之间较量,生死胜败往往能够看得清。这世上最让人难以理解、难以看清、难以分辨是非曲直的战争往往是国家内部的争斗,是那些看不见的刀光血影才最可怕、最残酷、最血腥,就像书涯你...。”秦彦说到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住口,端起酒碗大喝了一口。
“对不起,哥哥...,哥哥我不小...。”秦彦看着宝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哥哥,没事,你说的意思弟弟懂了,谢谢!”宝儿低下头去,也将剩下的大半碗酒一饮而尽。
“哥哥,弟弟家的血海深仇想必你也听叔叔说过了,我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说过,今天喝了一些酒,斗胆就说一句,望哥哥记住,时刻提醒我。”宝儿慢慢的说道。
“弟弟请说!”
“周家血仇,田王朱狗,鹰蝎夜枭,十年必尝!”宝儿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道。
“好,弟弟有志气,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到时哥哥如果没有战死沙场,无论身在何地,知道消息后必将前来助你一臂之力,来!咱哥俩碰一个,干!”秦彦说道。
“好!谢哥哥!”两人将刚刚倒满的酒一饮而尽。
“弟弟,你脸有些红了。”秦彦笑着说道。
“哥哥,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就这样吃着、喝着、聊着,渐渐的时间到了正午,客人也多了起来,二楼上基本上都坐满了。
“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突然汴河上离宝儿他们不远的一艘大船上有人惊叫,惊叫中还听见有人在哈哈大笑。
楼上的食客们都被吸引过去了,大家都纷纷的往船上看去。
“快救人呀!快救人呀!”
“求求几位大爷了,求求几位大爷了,快...,快...,快叫船家救人呀!求求你们了,救救我的女儿吧!”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船上传来。
“都不许救,我看谁敢下去救,敢不听大爷的话,老子今天非让她把这汴河水喝饱,他奶奶的!”一个猖狂的声音传来。
“花大爷,花大爷,老汉求求您了,老汉给你跪下了,你就饶过小女吧!再...,再不救...,再不救...,可...,可真来不及了。”
这时听雨轩的食客们才看见船的下游有一个很大的水花,水花中隐约看见一双拼命舞动的双手。
“真的有人落水了,你们看,你们看,好像还是个女的,快不行了,快快不行了,沉下去了,沉下去了。”二楼有个食客指着河面说道。
“又浮上来了,又浮上来了!”岸上看围观的人群叫喊声此起彼伏,但没有一个人下水救人。
“哥哥,你稍等,弟弟去去就来。”宝儿站起看了一下落水女子的位置,右脚踏着板凳,左脚一踩窗边一个纵身便跳入河水中。
“有人下水了,有人下水了。”围观的人群喊道。
秦彦没想到宝儿这么迅速,他伸头看了一下已经恢复平静的河面,急忙跑下楼去,他有些慌了,因为他是北方人,可不会水性。
“怎么半天看不见人影呀!”河边围观的人说道。
“该不会是看热闹被挤下水的吧?”
“我看有可能,不然谁能憋气这么长时间。”
“造孽呀!这弄不好又是一条人命。”
岸上围观的人群是议论纷纷。
“快看,快看!”有人惊呼道。
这时在第一个水花下游不远处,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头露了出来,并慢慢的往岸边靠来。
围观的人群都有些懵了,因为露着的人头看不见面目,也看不见他在划水,只是一动不动就横着往岸边而来,好像有人在下面拖住他一样,大家都停止的呼喊,场面一下子寂静下来了。
“呼啦!”一声水响打破了围观众人的疑惑,
一个半大小伙从水中站了起来,他一手托着落水之人的腋下,慢慢的往岸边走来。
这时河岸边围观的人群才反应过来,连忙下来两人将落水之人抬起送到岸边。
“弟弟,你没事吧?”刚刚赶到河边的秦彦看着浑身湿透的宝儿说道。
“没事,哥哥,你放心吧,别的不敢说,这水性弟弟可是真不赖!”宝儿轻轻笑着说道。
“哥哥看的出来,一口气游这么远,难以想象,难以想象,弟弟,这辈子你是给我惊喜最多的人。”秦彦上前仔细检查了一下宝儿说道。
“哥哥,咱们赶快看看落水之人什么情况?”宝儿急忙往人群中挤去。
“都让开,都让开!”
宝儿和秦彦奋力扒开人群走了进去,这时才发现躺在地上的是一个姑娘,脸上苍白,双眼紧闭。
“就是这孩子救了翠儿姑娘,就是他。”人群中有人喊道。
“看不出来呀!这孩子水性这么好,肯定是汴河边长大的。”
“我看不像,面生的很,像是外地人。”
宝儿一个箭步蹲在了姑娘身边,用手试了试鼻息,又摸了摸姑娘的手掌心,抬起头喊道:“各位叔叔婶婶,大爷大娘,大家让让,都往后靠一靠。”
说完他坐在姑娘的头边,将姑娘头部抬起,扶住她的肩膀慢慢将姑娘俯卧在自己的腿上,用手在姑娘后背拍了起来。
“小伙子,你会不会救人呀?有人去找郎中了。”
“这姑娘半天都没动静,我估计是不行了。”
“你别说这孩子架势有那么一点像。”一个年轻人说道。
“二棍子,你才多大,喊人家孩子。”
“二棍子,有那么一点像,像啥?像你天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吗?”
围观的人都取笑这瘦了吧几的二棍子。
“你们懂个啥?说了你们也不懂,告诉你们想救落水之人最主要的就是时间,你们哪个看过落水之人是等郎中来救活的。别看人家小,我二棍子看他救人像那么回事。”二棍子轻蔑的看着围观的人说道。
“二棍子,你就别卖弄了,你又懂...。”
“吐了,吐了,她吐水了。”人群中有人喊道。
俯卧的姑娘身躯上下摆动了几下,一直向下的嘴巴吐了好几口河水,宝儿停止的拍打,慢慢的将女子推了过来,轻轻的放在地上,用手将她的下巴抬起。
“动了,动了!”
“哟!睁眼了,睁眼了,活过来了,活过来了!”人群显得有些躁动。
“怎么样,我二棍子说的怎么样,我说这小子有些门道吧!你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蠢货。”二棍子得意洋洋的说道。
“二棍子,你这么能,那你猜猜这小伙子下一步的遭遇吧!告诉你,那船上可是花太岁,他刚刚可在船上喊了,谁也不许救这姑娘。”围观人群中有人慢悠悠的说道。
刚刚还自鸣得意的二棍子突然脸色大变,他踮起脚尖看了看河边后,急忙的走到宝儿的身边说道:“小伙子,小伙子,你赶快走吧,快走吧!”
“对,小伙子,听二棍子的,快走吧!”这世道上还是好人多。
宝儿正在关注着刚刚醒来的落水姑娘,他被这几句话弄的有些糊涂了,不知如何回答。
“小哥哥,小哥哥,你们是外乡人吧!这汴河花...,花太岁可惹不得,赶快走吧!我看那花船已经靠岸了,你快走吧!”二棍子将小伙子都改成小哥哥了,看样子他是真的担心宝儿的安危,但宝儿反而被弄得更糊涂了。
一直站在一旁的秦彦到看出了苗头,他回首看了一眼刚刚靠岸的那艘船,上面下来好多人往这边而来。他想了一下对着宝儿说道:“弟弟,你这全身湿透,河边风大,别再受凉了,咱们也吃饱喝足了,这就回吧!”
宝儿站起看了看四周越围越多的人群想了一下,又低下头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姑娘说道:“这位姐姐,你没事了吧!好点了吗?”
姑娘没有做声,也没有看他,只是呆呆的望着天空,不知道是不能说话还是不想说话。
宝儿心里想到:“不对呀!以前我在珥湖也救过人呀!怎么和她不一样呀!这是被水淹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