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仆人一直恭恭敬敬,不敢怠慢;南见愁也一直没有发怒,和和气气。
南府斜对面有一家仙灵茶馆,众人进去,苗儿去柜上提了一壶茶来,道:“少爷,他们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六妖愤愤。玄毒真人道:“少爷,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叫他们死得无影无踪,绝不会让人怀疑到少爷身上。”
谭非心道:“你们谁都不像话。主子没有主子的样子,奴才也只是表面奴才,只是倒霉了小爷也跟着一起被人小看,看来我还是得找个机会显显威风,让他们知道厉害。”
南见愁道:“不必,根源不在他们身上,杀了他们也是无用。”
他凝望南府,目光灼灼,心中暗道:“天云,既然你已经起了杀心,那么这次我不会再退让了。”
一壶茶从正午吃到日落,天色渐渐昏黑,直到星星明亮起来,才见到有人从南府正门奔出,四处张望,一见到南见愁,就快步奔进仙灵茶馆,欣喜叫道:“大哥!你回来了!我听下人说你带了几个朋友,不给我介绍介绍么?”
这人穿仙蚕丝织锦袍,系一条龙筋腰带,挂仙纹宝玉,戴紫金冠,面相与南见愁有些相像,正是南家家主南逢敌的二公子南天云。
南见愁站起,与南天云两手相扶,面色喜悦,笑道:“天云!你来得正好,我正想让你认识几个人。”
一边说,一边将南天云拉到六妖面前,道:“天云,你看!这六位是跟随大哥的妖兽,分别是青山真人、文秀真人、玄毒真人、金眉仙子、织丝仙子和红顶真人。”
六妖心中不喜南天云,并不站起,只是在桌上对他点头示意。南天云道:“大哥,你这六头妖兽教化不深,不如交给小弟帮你驯教驯教。”
六妖面色冷了下来。南见愁道:“天云,他们都是修为高深的大妖,自然是有些傲气,天云你不要在意。来!这位是空庭门朝阳道人座下二弟子朱凝若和五弟子师千丈的至交好友,名叫谭非,宝石的石,仰望的望。”
“宝石的石,仰望的望”这八个字是谭非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此刻竟然被南见愁说了出来。
南天云道:“这位石小兄弟面相不凡,自有一番宗师气度,让人心生景仰啊,天云在此见过了。”
谭非看见南见愁、南天云两兄弟如此故作亲密,心里只觉得恶心,此刻被南天云夸了,也不觉得高兴,只是站起来抱拳一拱手,道:“见过二公子。”
南天云问道:“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会天云一声。”
南见愁道:“刚刚回来,在茶馆歇歇脚,正要进去。”
南天云喜道:“大哥,我们一起回去,让小弟也跟着你沾沾光。”
南见愁道:“好啊。”
一行人没有几步就走到南府大门前,两个仆人恭敬一拜,道:“见过大少爷,二少爷。”
南见愁在前,南天云在后,众人进到门中。谭非奇道:“要进这道门,不是要有令符吗?”
南天云笑道:“对,倒是我忘了,大哥这些朋友没有令符。”跟着他回头对左边的看门仆人道:“你去叫王管家送几块令符过来。”
那仆人一躬,道:“是。”跟着就进门往向西边去了。
谭非见状,心想:“南见愁果然窝囊。”
南见愁与南天云就像是几十年没相见的痴情夫妻,谈得甚欢。一行人向东行了几百丈,南见愁道:“天云,天色已晚,我们兄弟改日再会。”
南天云道:“好,大哥你此行艰难跋涉,是该好好休息了,小弟就先回去了。”
说完,南天云与南见愁分离,离去时,肩膀与谭非撞了一下,将一物塞到他手中,说了声抱歉就走了。
南见愁心道:“我不会再休息了。”
等南天云走远,玄毒真人道:“少爷,你弟弟没安什么好心,虽然很快掩饰下去了,但是这一路上他确确实实有五次想下手杀死你。”
南见愁道:“不必介怀,在南家他不好光明正大的下手。”
南见愁的住处比外人传言的还要简陋。谭非没见到之前根本无法想象,在一花一草皆是灵物,一砖一瓦皆有宝光,一石一木皆是异品的南家,竟然会有如此破败的茅草房。
茅草不知用了多少年,有的干灰,有的发霉,支起茅草房的十根干木都早已被虫蛀得千疮百孔。房中无桌无椅,只有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头当作床榻,上边有光滑的痕迹,是与人常年磨触所致。
六妖见此一幕,尽皆愤然。南见愁劝道:“青山老大,你们不要动怒,用不了多久,我就会离开这个地方,拿到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的目中闪烁着奇异的光。
谭非看着茅草房,倒是心中一暖,想起在石家村父母死去之时,他也曾困顿不知所往,南见愁的住处比他在石家村的老家还要破败。
王管家的脸上永远是那副温和和煦的微笑,待人也永远是和气的语气,即使是在南见愁破败的茅草房中,他也当作是金玉大堂。他取出七块铜符,交给六妖和谭非,道:“这是南家的令符,滴血认主后,看守门户的小厮便不会阻拦诸位进出。”
铜符拇指大小,一面刻着“南”字,一面刻一朵九瓣的花。
谭非划破拇指,挤出一滴血,滴在铜符上面,铜符绿光一闪,将血吸收。六妖也是如此。
王管家向谭非和六妖道:“几位乃是贵客,就随我来,王某引你们到客房。”
青山真人道:“不必,我们是与少爷签订契约的灵宠,自当跟随主人,哪怕是粪坑,我们也不会离去。”
南见愁与六妖的确相谈甚欢。
王管家望向谭非。谭非望向茅草房道:“南少爷,你这屋子也容不下这许多人,我就随他去睡客房了,明日再来叨扰。”
南见愁道:“石兄请便。”
王管家温和和煦的微笑不改,躬身一拜,道:“既然如此,那么小的就告退了。贵客若是有事,可以唤人来寻我。石少侠请随我来。”
谭非跟着王管家七绕八拐,也不知走到哪里去了,但见南家里灯火通明,远处有人莺歌燕舞,奴仆往来熙攘,甚是热闹,不似南见愁住处那般冷清。
谭非谁也不认识,不愿与南家人碰面,道:“王管家,避开人走,我这人怕生。”
王管家和煦道:“是。”
王管家一边走,一边跟谭非介绍南家各处地方。走了一会,还没到客房,谭非耐不住疑惑,问道:“王管家,不是我多事,只是我实在好奇,南见愁怎么说也是南府的大少爷,怎么住在那么寒酸的地方?”
王管家和气道:“主人家的事,小奴不敢多言,少侠要是好奇,稍等便知。”
又行了一会,王管家将谭非带到一间大院,院中有几扇窗透出光亮,明显住得有人。王管家推开一道黑暗的房门,道:“石少侠请进。”
谭非进去,王管家离开,顺手带上了门。房中一片黑暗,扑烽一声,烛火忽然亮起,一个人坐在一张仙木椅上,正喝着一盏茶。
南天云轻轻一笑,道:“你似乎并不吃惊。”
谭非不语,拱手道:“原来是天云兄。”心道:“我的心镜在三里外就看到你了,惊讶个屁。”
南天云左手作请,指向左边椅子道:“石少侠请坐。”
谭非安然坐下,手边一盏茶早已备好,拿起就喝。南天云笑道:“石少侠小小年纪,就已修成通法,如此天资,何必与我大哥一起受罪呢?”
谭非心想:“他这是要拉拢我?哼!小爷我乃是盖世天骄,岂是你说拉拢就拉拢的?灵石、宝贝、丹药、灵草、兵器我都不缺,看你用什么来拉拢我?”道:“天云兄在此等候,难怪王管家要我稍等,疑问自知。”
南天云饶有兴趣的“哦”了一声,问道:“石兄有何疑问,但凡我知道,无所不答。”
谭非也不客气,直接问道:“我想知道,南见愁再怎么说也是南家的大少爷,为何过得如此寒酸?”
南天云轻笑一声,道:“他不过是贱人所生的孽种,给他一个名分不是已经很便宜他了么?”
顿了一顿,他又接着道:“像石兄这样的人中英杰,想必是有求于他,才与那个孽种走在一起的吧?”
谭非从须弥戒中取出南天云悄悄交给他的东西,是一枚信符,问道:“天云兄,这是什么东西?”
南天云道:“这是我的信符,石兄持有此符,可以到南家库中提取灵石十万块,你就此离开如何?”
谭非不缺灵石,须弥戒中玉如灵送给他的灵石堆成几座大山。房中容不下十万灵石,谭非取出一千,堆在地上高高一堆,道:“天云兄,这灵石嘛,我有的是,信符就请天云兄收回……天云兄?”
只见南天云已经趴到那堆灵石上,双手一块一块地摸着灵石,震惊道:“这些,这些……都是神品灵石!”
谭非一路行来,买冰糖用的都是他先前从修神境修士手里得来的哪几颗灵石,从未动用玉如灵送给他的灵石,见南天云神色,便知道那些灵石只怕不是凡品,立刻将其收回须弥戒中。
南天云一呆,旋即清醒过来,整整衣裳望向谭非,淡笑道:“原来石兄是深藏不露,倒是天云失态了。”
谭非将信符递过去,道:“信符请天云兄收回,我只是来石家等人,并无他事,请回吧。”
南天云面色一僵,道:“原来石兄是与人有约,那么天云告退,信符就送给石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