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非有心镜明见四方,头也不回地问道:“燕无求,你来做什么?”
来人正是云苍英杰谱第一位,祁连仙门的弟子燕无求。燕无求道:“不认路,跟着你们免得走到不认得的地方。”
洪屠屠和闻青闻言一惊,转过身来,果然见到了燕无求。
洪屠屠皱眉道:“燕道友,咱们好像不同路吧。”
燕无求道:“和你不同路,但是和南见愁同路。”
南见愁面色一动,不语。谭非问道:“你怎么和南见愁同路?”
燕无求道:“因为我要去南家。”
洪屠屠问道:“你为什么去南家?”
燕无求道:“因为这次祁连仙门的弟子出来,都住在南家。”
洪屠屠又问道:“祁连仙门为什么要住在南家?”
燕无求认真想了一想,道:“我不知道。”
南见愁道:“祁连仙门与南家有些因缘,因此常有仙门弟子在家中长住,并非异事。”
闻青默默靠到燕无求身边,道:“你很强?”
燕无求道:“或许吧。”
闻青道:“南家有演武场,我们过两招。”
燕无求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过招?”
闻青道:“你想要什么?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做到。”
燕无求寻思一会,道:“你认得石进冬么?”
闻青道:“见过几面。”
燕无求道:“你能找到他么?”
闻青道:“以我的身分,拜访他倒也不是不可以。”
燕无求道:“只要你能让我见到他,我就跟你过招。”
闻青道:“好,一言为定。我现在就带你去。”
燕无求道:“等等,我要先到南家认认路,不然走不回来。”
南见愁道:“燕道友若不介意,我可以遣人跟随你,为你引路。”
燕无求望着南见愁,道:“那好,多谢你啊。”
南见愁让红顶真人随燕无求与闻青同去,之后又行了一段路,与洪屠屠分别,面色深深地同谭非回去南家。
守门的灰衣仆人已不是原来的两个,僵冷地道:“见过大少爷。”没有见礼,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目光也没有移过来。
众人正想进去,仆人闪身拦住,冷冷道:“几位,请出示令符。”
谭非和五妖取出令符。仆人验过后,笑面恭迎作请道:“几位贵客请进。”
谭非觉得南家仆人实在让人恶心,急着修行,匆匆往青松院赶去,三里外时,心镜就见到彤晋钰和兴云道长正与一人对敌,模样极是狼狈。
与他们交手的人谭非也认得,便是那败在闻青剑下的燕无神。边上还有几个和燕无神一般衣服的人,应是祁连仙门的弟子,面露讥嘲,嘴里不知在说什么,大概也不外乎一些戏人嘲弄之言。也有青松院的食客在一边叫喝,不知是奉承还是讥骂。
谭非很快回去,只见彤晋钰和兴云道长衣衫破烂,口鼻溢血,发髻散乱,身上脏污,捂着胸口互相支持勉力站起,却被燕无神一脚踢出三丈远,胸口一起一伏,喘息如狗,狼狈至极。
谭非走近,远远就听到众人不屑轰笑声与称叹叫好声。
祁连仙门的弟子,穿的都是仙蚕锦白丝袍子,袖领绣长青纹,背上一副仙山飘云环凤图,腰上一条青白色宝玉绦环,云纹裤,覆云履。
燕无神打人打得正好,见到谭非回来,认出面目,提声戏笑道:“这不是云苍英杰谱第二位的谭非石少仙吗?”他一边左右望了望,一边走过去踏住彤晋钰的胸口,接着道:“怎么?你也是这里的食客?跟这些废物一样。”
说到“跟”字时,他脚上用力旋了两旋,踩得彤晋钰痛闷哼哼。那些祁连仙门的弟子都望着谭非,目中即有战意也有不屑。
谭非作出高人的气派,根本不正眼去看燕无神,负手走来,道:“我住在这里,又怎么了?”
燕无神一脚将彤晋钰和兴云道长踢出去,盯着谭非,道:“敢不敢与我比个高低?”语气中即有傲然的滋味也有讥诮的意味。
谭非自持已经是个高手,不屑与小辈动手,淡淡道:“天霸,陪他们耍一耍。”
左肩青鸟长长的紫色眉毛一摆,振翅飞起,在燕无神等人头顶前方叽叽叫了几声,叫声中也有这些人的讥嘲之意。
燕无神面色一白,怒道:“姓石的!老子看得起你,才跟你斗法,你却叫畜生羞辱于我,别以为老子不会杀人!”祁连仙门的弟子尽皆愤然,怒目而视。
谭非淡淡道:“你们若是能胜了天霸,我便让出英杰谱第二的位子。”
一个祁连仙门的弟子站出来,讥诮冷笑道:“好,看我的金毛雕如何吃掉你的这只破鸟,到时候你说话要是不算数……嘿嘿,就别怪我们祁连仙门欺负人了。”跟着他右手在腰间一拍,一块白玉发出朦胧的光,一只金黄羽毛的大雕飞了出来。
谭非看过南见愁准备的玉牒以后,也有了几分眼力,认出那块白玉是可以畜养生灵的容灵一类的宝物。
大雕凶猛,尖叫一声,叫声骇人,大翅一扇,便向天霸冲去。于天霸而言,金毛雕就如一座大山般大,直飞而来。
祁连仙门的弟子似乎已经看到金毛雕啄掉青鸟一只翅膀,然后一口一口将它吃下肚去的情景了。他们美美地想着,笑面有些狰狞之色,然后就看见青鸟吐出一口紫色火焰,将金毛雕烧成了灰,风一吹,灰飞烟灭。
那个放雕的修士愣了一愣,跟着就瞪起谭非来了,脸色发白,惊怒道:“你杀了我的金毛雕!”
谭非心想:“这人好不讲理,他自己说要吃了我的天霸,却不许我的天霸烧他的傻雕。”手一招,天霸飞来,扑棱翅膀停在手上。谭非轻声训道:“天霸啊,你怎么把人家的神雕烧了?”
青鸟适时地叫了几声。谭非装模作样道:“什么?你没想到那只笨雕那么弱,没来得及减轻火力,就把它烧得只剩下灰了?”
祁连仙门的弟子尽皆大怒。燕无神喝道:“谭非,你欺人太甚!诸位师兄,我们一起上,杀了他给言师兄的灵雕偿命,他死了也没人做主!”
众弟子祭出法宝,一齐向谭非攻去。祁连仙门的弟子,当然是个个不凡,这些人里就有几个实力在燕无神之上。
他们的法宝也极为犀利,有斩断万物的神剑,有镇压神魔的仙盘,有轰杀心神的古钟,有缚人手脚的妖索,有杀人无形的黑玉印……他们出手即是犀利法宝,明显是非杀了谭非不可。
谭非并非大善之人,也曾杀过人,也谋过杀人,因而并不会手软,直接祭出紫熬刀,横扫一挥,挥出几十丈高的魔劫紫炎,将神剑仙盘古钟妖索黑玉印等法宝都烧作了尘土。
有些法宝是与那些祁连仙门弟子心神相连的本命法宝,一毁去,便让那些人身魂俱伤,而且伤及根基,伤得不轻。
魔劫紫炎并未熄灭,向着祁连仙门众弟子烧去,吓得他们大惊失色,纷纷使出拼命逃命的手段四处逃躲。紫色火焰又分成几道,追击众人。
谭非见状,心中很是自得,想道:“紫熬刀一出,逍遥境又奈我何,更何况是你们这帮寻道境的杂毛。”
燕无神一边逃一边怒骂:“小杂种!你敢伤我祁连仙门的弟子?”
谭非抗着紫熬刀,一颗冰糖扔进嘴里,淡淡道:“你们敢杀我,我凭什么不敢杀你们?”
谭非只是嘴上逞凶,并不打算真下杀手,毕竟祁连仙门势大力浑,他虽然自诩日后必成天下第一人,但是这时还是不招惹这种大山门为好。
紫色火焰追着每一个祁连仙门的弟子,恰好靠近他们不足一尺,任他们全力奔逃,也摆脱不了身后令人心悸的火焰,但是又不敢稍慢,只是拼命地逃。开始他们还有怒言愤语祭出,杀往谭非,后来自顾不暇,便没了这功夫。
魔劫紫炎是紫髯的火焰。紫髯生来就是驱使魔劫紫炎的妖兽,就如天霸生来便是驱使劫火的妖兽一般。紫髯造极修为,能碾压归真修者如蝼蚁,可见魔劫紫炎的力量何其凶悍,紫熬刀又是紫髯以前主人的法宝,其中蕴藏的魔劫紫炎远非天霸的魔劫紫炎可比,远远让人心骇得多。
祁连仙门的弟子能感觉到紫色火焰中那种灭杀一切的气息,就算只沾染一丝,也能将他们的肉身与灵魂完全燃尽,从此消失世间。
威胁性命的气息让他们只能逃遁,越远越好,但是他们逃不出青松院,因为每每要逃出去时,会被一道紫色火焰拦回来,只能在院中拼了命仓皇逃窜。
彤晋钰和兴云道长见状,目中得意、怨毒、高兴之色反复变换,却只能沉默地冷眼相看,不敢出一言相讥。不知道他们心里是否期许谭非大开杀戒。
谭非心中得意,却不忘手下留情,并未真心灭杀他们,不然凭魔劫紫炎的力量,早将他们烧成了灰。
仙门弟子,也有仓皇逃窜间望见谭非,转来诛杀他之人,但是紫熬刀在手,又有谁能伤到谭非?有几人试了几次,便不再为难他,只顾逃命了。
谭非心镜掌握所有人的情形。就在那些仙门弟子快要撑不下去,打算撤手之时,忽然听到紫髯传音道:“石小子,小心了。这帮雏儿家里的大人来了。”
一股无形的压力忽然降临青松院,彤晋钰、兴云道长和院中食客直接被压趴地下,撑不起身子来。谭非凭紫熬刀撑着身子不倒下,浑身颤颤,骨骼似乎要被压碎般疼痛。
紫髯“喵”的一声凄厉惨嚎,掉下地来,同时一道谁都看不见的紫雾护住天霸,将其拉下去,装作贴地不能动的样子。
紫色火焰在这股压力之下,缓缓聚作一团,任凭压力如何压制,都无法将其熄灭。
谭非心念一动,将魔劫紫炎收回紫熬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