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见愁追想谭非在百骨宫得到的宝贝,说了十几样,谭非连着一千零一颗下品灵石一一取出给他。
回到第五号房中,谭非总觉得心中憋着一口气,难以驱除出去,修行不畅,便停下运功。紫髯鼾声一停,眼不睁地问道:“石小子,怎么了。”
谭非道:“我总觉得心里烦闷,想给彤晋钰那些人一点教训,教他们知道,小爷不是好惹的。”
紫髯道:“心不平,气不静,莫修行。”
谭非道:“我就是气不过,不想就这么放过他们,你有什么办法。”
紫髯眼皮睁出一条线,道:“我倒是有一个阵法,就是不知道你够不够狠。”
谭非问道:“什么样的阵法?”
紫髯道:“劫天夺气阵。”
谭非道:“有什么用?”
紫髯道:“劫人天运,夺人修行,中此阵者,修为终生不得寸进。”
谭非目中狠厉闪烁,问道:“这个阵,厉害吗?”
紫髯道:“阵法皆有破解之道,只是你真的觉得,就凭那帮人,这辈子能破紫爷的阵?”
谭非沉吟一会,白皙的玉手重重一拍,道:“好,你教我。”
紫髯放出神识之力,将劫天夺气阵的排布之法传神教给谭非。这是一个极为阴险狠毒的阵法,阵纹刻在人身,能挪其人修行所得,并且借其力自隐其形,使人修行到头两手空。
谭非身怀太易经仙法,“学”之一字,是世间最快,转眼间便学会了紫髯传神而来的阵法,自须弥戒中找出一块宝墨、一方宝砚、一瓶符水、一根奇兽兽毫笔、一张古色阵符皮。
他将阵符皮抚平,宝墨在砚中磨水出墨,提起兽毫笔,在皮上画下一个奇妙的纹样。谭非法诀打出,纹样悬出阵符皮,黑黑的轻轻浮上浮下。他用心镜掌控其他房中正在行功疗伤的彤晋钰,施法控制墨色阵纹无声地钻进他房中,悄悄印在他背上,没被他发觉。
如此施为上百次,青松院所有食客都被谭非布下了劫天夺气阵,终生修为未曾寸进,后事被人传为奇闻。
谭非出了心中一口气,很是舒坦,太易经行运三个周天,一夜过去。正是天光大方之时,闻青又找上青松院来,踢开谭非房门便道:“演武场,今日你必败。”
谭非便与闻青去了演武场。谭非好奇问道:“你的剑法又长进几分?就那么确定我一定输?”
闻青道:“剑法没长进,但是你一定会输。”
跟着她取出一个紫色葫芦,还没什么作为就被紫髯按在爪下。紫髯已经现出了妖兽真形,龇着一张嘴,凶狠地盯着闻青,喝道:“说!这个葫芦是从哪里得来的?”
闻青只觉得身上如同压了一座大山一般重,无法动弹,眼前凶兽龇着一张大嘴,热气又快又大口地吐在脸上,极为凶狠,吓得她小脸煞白煞白,说不出话儿来。
紫髯显得很是着急,又道:“快说!这个葫芦哪里来的?”
谭非觉到事情不妙,惊慌叫道:“紫髯,快些镇定下来,要被南家老祖发现了!”
紫毛妖兽现在听不进人言。天霸飞在它耳边叽叽直叫,也是无用。它爪上用力,闻青吃痛闷哼一声,明显被压得伤了。紫髯又问道:“葫芦哪里来的?”
谭非怕把闻青按死了,被闻家杀死城中,赶忙过来搬紫髯的大爪子,却哪里挪得动,只得叫道:“紫髯,你再不放手!我,我……”
说到这里,便说不下去了。紫髯是天霸说服跟随他的,不是他契约的灵兽。他也没有任何手段可以约束紫髯,故而无语凝噎。
谭非着急,向闻青叫道:“闻青,你赶快说那个葫芦怎么来的!慢了就没命了!”
闻青也回过神来,忍痛道:“紫……紫魔窟墟。”
紫髯身子抖动,连它自己都遏抑不住,不知是为了什么发抖。愤怒、恐惧、喜悦等情感到了一定程度,都会让人忍不住发抖。紫髯是为什么发抖?谭非想不明白,到了这时,他才发现,他对紫髯知之甚少。
紫髯又问道:“紫魔窟墟,是什么地方?”
闻青道:“西边,三千里外……”
她只说出“西边”二字,紫髯目中就闪过一缕紫光,跟着便凭空消失不见,似乎只需知道方向,并不想知道紫魔窟墟究竟在什么地方。
紫髯当然是在紫雾中消失的。紫髯放出的紫雾,只有它想让人看见,别人才能看见。谭非没有看见紫雾,但他知道紫雾,曾也凭这种雾气穿过群妖,直抵翠鸣峰顶。
天霸惊慌乱飞;闻青尚自惊恐无神。谭非心里清楚,紫髯方才没有遮掩妖威,南家的高人一定都感觉到了,应该很快就会到来,怎么骗过这些高人,是此时燃眉之急。
谭非祭出紫熬刀,动心念想要将所有魔劫紫炎都放出来。紫髯是驱使魔劫紫炎的妖兽,因而可以以魔劫紫炎施展鱼目混珠之计。
紫髯妖威现出没有多久,那些高人定然分不清妖威与火威。谭非想得不差,但是不知为何,紫熬刀却无论如何也放不出魔劫紫炎。谭非面色大变,就在这时,掉落地下的紫色葫芦忽然打开,魔劫紫炎冲天而起,似有灵性一般,向紫熬刀而去。一旦沾染,立刻没入刀中。
紫色葫芦里像是有无穷的魔劫紫炎,不绝钻出,向刀而去,紫色渐渐消退,变作朽木之色。
谭非以玉如灵传授之法收服紫熬刀,虽不是本命法宝,却与他心神相连。他能感觉到,刀中一股狂暴的力量增长之速,如大江奔流般快,心中也是灼热如浸于熔岩之中,像是有无数把钝刀子在割。
紫火冲天起,威势惊人,当然引来许多南家高人,南逢敌和高绮也过了来。
谭非修为尚低,无法控制魔劫紫炎惊天的力量,甚至连紫熬刀也变得万分沉重,他挪不动,也松不开手。在外人看来,就是他举着黑色大刀在收取紫色火焰。但是谁知道,黑色大刀仿佛被钉在了空中的那个地方,他也脱不开手。
见到冲天的紫色火焰,南见愁便知事情不妙,六妖驼他赶来时,只见到演武场已有数十高人,修为皆不在归真之下,分散四面,面目皆朝向谭非。
有南家的高人恐闻青伤在这里不好交代,施法将她拘离谭非。
南逢敌和高绮修为虽不是最高,却离得最近。高绮望着黑色大刀,心道:“果然是高人子弟,不然谁为他收服的这把宝刀。”
南逢敌满面的疮痍迎风不动,喃喃道:“他好像是见愁带来的。”
高绮道:“不知道是哪位高人的弟子,连这等宝物都交给他了。”
南逢敌面色一动,“哦”了一声,道:“难道夫人知道他。”
高绮道:“我昨日才见过他,见愁儿说他是一位高人的传人,但是不肯透露那位高人的姓名。”
南逢敌目光看向正行来的南见愁,道:“看来见愁知道一些底细。”
南见愁给南逢敌拜了个礼,道:“爹,石兄他没有恶意,还望不要和他计较。”
南逢敌正眼不望南见愁,淡淡道:“他要是有恶意,现在已经死了。”
不多时,紫色火焰完全收进紫熬刀中。紫色葫芦颜色尽消,变作一个平常的枯黄的没有丝毫宝气的朽木葫芦,受不住场中高人散出的威压气息,无声破碎,渐化尘飞散。
谭非手上一沉,黑色大刀砸落地下,山崩裂之声起,大地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的水晶般,裂出几条深深的沟壑。
“哦。此等品级的太虚宝物,老朽活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到呢。”一个老朽的声音轻轻响起,就在谭非身前,不足丈余。
谭非定睛一望,只见到一个年轻的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场中,就连心镜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若非他出声,根本不会在心镜中显出形来。
老人佝偻拄拐,须发皆白,浓眉遮目,只有谭非脖子高,抬头望着他,道:“也好久没见到天资这么出众的娃娃了。”
老人明显是绝世高人。这样的高人都说谭非天资出众。谭非心中喜意盎满,直盈出英灵的面目。
场中高人齐声拜道:“老祖。”
老人轻轻道:“逢敌和闻家的女娃娃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众人退散。老人问道:“小兄弟,你这刀不错。你是谁的弟子?”
谭非没有从老人身上感觉到任何气息,仿佛他就是个最平常不过的人,但是他明白,这种人最难应付。谭非面色不变,道:“我师父不许我透露他老人家的名号,也不许透露宗门的消息。”
谭非没有宗门,算得上师父的人,便是老头儿,可是老头儿已经死了,所以他没有师父。不得不说玉如灵的心思极尽聪颖,仅凭一把紫熬刀和一只须弥戒,就能让人将谭非当作绝世高人的传人,这也说明紫熬刀和银色须弥戒的来历比谭非所想的还要大得多,只不过谭非没想到这一层因缘。
谭非面色虽然平静,但是一颗心却在热锅上跑蚂蚁,害怕被老人识出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