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老鬼大叫道:“那是我的百草心!就算得不到,我也要毁了它!”
农邀看着常老鬼,面露苦笑与怜悯,跟着头脑一沉,缓缓昏了过去。
“小子,这是你逼我的!引火烧身!”他咬着牙,面容狠厉,大叫道。这是他击杀农邀的最好机会,他无可放弃,无路可退,所以他施展秘法以幽绿的黄泉冥火灌入全身经脉。
常老鬼本是修炼木灵力的修士,与火相对不相容,此时却将黄泉的死亡之火引入经脉之中,本源灵力抗拒起来,当然是极为痛苦的。只见他身上一条条幽绿光纹顺着经脉延伸出来,光纹所在的皮肉骨血嗤嗤消失,变作他身上一道道交织的小小沟壑,幽绿幽绿的光芒透将出来,很是诡异。
他的面容已经扭曲,苦汗湿衣湿身湿面湿法,转眼又蒸干,可是他没有哼出一声,只是怨毒狠厉地盯着农邀。
谭非作高人负手状,并不趁机出手袭杀常老鬼,颇有一番淡看世间风云事的气度。但是没人知道他心里已发了急,暗地里传音问道:“紫熬,他要拼命了,魔劫紫炎撑不撑得住?”
紫熬已知道他爱显摆、好排场,传音道:“小子,你当本皇的魔劫紫炎是什么东西?就凭他一个小小盗天境半死的老头,拼千条命、万条命都不够填我一丝火焰。”
谭非心中安定,静看常老鬼的变化。不多时,常老鬼“引火烧身”的法术施展完成,黄泉冥火已引入体内,全身皮肤碧绿通透,隐隐能看见底下流转的绿色火焰。
黄泉的死亡冥火,是一种不次于劫火与阳火的火焰。劫火与阳火都是世间至烈火阳的火焰,修炼这两种火焰的灵力都一定是上品灵力。黄泉冥火也是一般,是位列世间绝品的火焰,此时附在常老鬼身上,其威其能其力,甚至能比肩太虚境修士。看来常老鬼是非杀了农邀不可。
“给我闪开!”常老鬼化作一道绿影,闪动间,已经一掌横劈而来,势在逼退谭非,杀死农邀。
谭非以魔劫紫炎施展不破尊,不闪不避也不动。常老鬼一掌击在他脸上,只觉得如击铁石,谭非分毫不动,丝毫不伤。
常老鬼目光骤然凝聚,眼中惊骇。谭非凭借魔劫紫炎的威能,将心镜暂且扩张到了千里,见南见愁、闻青和洪屠屠被青山真人等五妖,救到一边,望不见这边情形,淡淡开口道:“黄泉的幽冥绿火不是这么用的。”
呼逢一声,他身上冒出幽缕火焰,正是黄泉冥火。常老鬼惊叫:“不可能!你怎么会有黄泉冥火?”
谭非的黄泉冥火当然是以太易经解析而来的,虽然耗去了他八成心神,而且用了不少时间,但是好歹是成功解析了。他淡淡道:“不可能的事还多着呢。”跟着他后跃一步,手捏法诀一抬起,九条幽绿的火龙凭空生出,结成玄妙阵法。
这是从洪屠屠那里学来的神火阵。若非方才顾忌洪屠屠等人就在一旁,他早已施展魔劫紫炎的九九神火阵围杀常老鬼,若是还有人观战,那便是凛凛的威风,可惜修行道忌讳偷学别派仙法,就连现在,因为怕被洪屠屠发现,引来麻烦,他都只敢使三三神火阵。
心里想:“看来太易经只适合解析灵力,太过繁复的法术与神通、道的韵理、天道的存在,这些都极难解析,若不是有紫熬的魔劫紫炎相助,凭我是不能解析这种高等力量的。”
神火阵是洪家绝学,自然玄妙无比,火龙再加上是以堪比盗天境界的黄泉冥火施展出来,常老鬼应付一条火龙已是极难,更何况是九条?
九条幽绿的冥火龙按玄妙的方位行运,大浪淘沙般的攻击一浪接一浪,吼声阵阵,打得常老鬼狼狈不堪。而且神火阵的灵力愈渐充盈,威力更甚,而常老鬼却感觉灵力飞泄如流,应是身过阵子灵力遭夺之故。
谭非淡然笑眼,观九龙戏老鬼,心中得意,想道:“本公子一出手,盗天老鬼也要避着走。可惜没人看见,不然传出去得是多美的名头。”
常老鬼在阵中狼狈躲闪,几乎让过几次攻击就要硬抗一着火龙巨力挥击,虽不多时,却已皮开肉绽,齁头发腥,胸中气血翻涌,如此下去,必然命丧于此。他躲闪之间,偷眼去看谭非,只见他眼中发楞,面目呆笑,不知在想什么腌臜龌龊之事。
常老鬼越想越不甘心,那小子看着就是个又憨又呆的傻子,连“引火烧身”这种颠覆自己本源灵力的手段都施展了,却还是要败在他手里,甚至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他实在是不甘。
常老鬼怨毒地看了农邀一眼,心中犹豫,此刻的他没有南家的老家伙护着,是杀他的最好机会,他修为增长奇怪,这一次之后,只怕永远也没机会杀他了,可是他却不是谭非的对手。
八百年来每日三次冥火噬魂灼骨的痛苦,刻入心田,铭入骨髓;八百年来,日日夜夜无时无刻都在仇恨、想要杀死的人,此时此刻就在眼前。若要他放过农邀,怎么可能!
他在神火阵中破不出去,受冥火龙不绝连击,身上伤势已重,五脏都在发疼,见谭非还在发呆,心中一狠,取出一枚半尺大的黝黑的铁球,盯着农邀,心道:“不能亲手将你折磨至死,是老夫终生之憾!这一枚血煞雷珠本就是寻来对付南家那个老不死时,好腾出手对付你的,现在用来杀你,也算不枉了。农邀,黄泉路上,我就拉你作伴了!”
浓浓的幽绿火焰缠裹一颗黝黑的铁树,流光般射向农邀。这一道黄泉冥火,凝聚了常老鬼此时全部的力量,他知道神火阵犀利无双,不求血煞雷珠能破阵而出,只求雷珠迸发时,离农邀更近一点。
老鬼耗尽力量,一条火龙摆尾直来,击在他胸上,巨力一撞,他便横飞出去,哇地呕出血来,肋骨断做不知多少块,内脏尽皆粉碎。
常老鬼所料不差,神火阵玄妙,血煞雷珠还未飞出阵外,就被一条冥火龙一口吃了下去。老鬼心满一笑,跟着血色的煞雾迸发出来,无声湮灭一切,横扫四方而去。
血煞雷珠是常老鬼准备用来对付南家太虚老祖的宝物,当然有能重创太虚境修士的威能,不然何谈牵制南家老祖?
谭非还在冥想他日威名震九州的美景,忽然听到紫熬的声音:“小子,藏好右手,以魔劫紫炎护体,本皇要发力了。”
谭非顿醒,虽不知紫熬要做什么,但是高人出声提醒一下,必是性命大事,急忙遵从吩咐,以魔劫紫炎凝聚百层结界,罩在头顶,同时也不忘南见愁、老妪等人,心镜知道他们的位置,也耗费灵力,为他们结了几十层魔劫紫炎的结界。
而这时正好是血煞雷珠碎裂迸发之时。
紫魔窟墟深处忽然暴起冲天威势,紫色的光穿透天际,灼热的气意在整个紫魔窟墟发出,大地融化,化作紫色岩浆,只有谭非以魔劫紫炎结界护着的两个地方没有变化。
跟着震响轰鸣,大地发颤,虽是一瞬,但是谭非还是看见一道剑光、一道绿光、一条红色火龙和一道风逃了出去,凭他此刻魔劫紫炎附体增长的修为,能够分辨这是四个太虚境修士,而且还都受了不轻的伤。
这四个人当然就是云苍城石家、南家、闻家和洪家的太虚境老祖,没想到联手都在紫魔窟墟吃了败仗,实在让人不敢想象。谭非尚且年少,心气高傲了些,目中无人了些,但却心智非凡,不然也不可能记住老头儿交待的所有奇闻异事。他见到这般情形,怎么还会不知道紫熬便是那团与云苍城四名太虚修士交手的魔劫紫炎,传音道:“紫熬,原来你是魔劫紫炎成精啊。”
紫熬没有回话,没了声息。千里心镜中,百二十里的紫魔窟墟完全变作了紫色岩浆,废旧的宫殿、砖瓦碎石、机缘与凶险都化成了岩浆,只有魔劫紫炎结界罩住的地方还是原样。
“啊!”谭非正想传音紫熬问个究竟时,一声凄厉的悲叫传入耳中,声音满是不甘和崩溃。
谭非望去,只见常老鬼的身子已经残缺不堪,在紫色岩浆中烧成一蓬紫色火焰,像是一根烧着的干柴,“啊啊啊”的,悲恸不甘地叫着。先是耗尽力量祭出血煞雷珠,被神火阵火龙重创,又被紫熬暴出的威势一冲,此刻又落进了魔劫紫炎的岩浆,他当然狼狈。
虽然虚弱至极,但常老鬼仍是未死。他两手挥动,在岩浆中爬行,爬向农邀,心神崩溃的念叫着:“你为什么不死?你为什么不死?为什么?为什么……”
他已活不成了,爬过去并非为了求生,而是为了杀死农邀,可惜他爬到一半,双手刨去岩浆中时,忽然化成了灰,身子只剩下一头一身,栽进岩浆中,滚了一滚,又冒出来。
谭非心中惋叹,看着还未醒来的绿脸汉子,寻思:“农邀以前究竟怎么得罪他了,让他这么记恨,都快死了还不肯放过他。”
就在这时,常老鬼忽然慌忙大叫道:“小道友快救我!救我!”
他本死意已决,不知为何忽然开始求饶起来。谭非见他不似良人善士,不欲相救。
常老鬼大叫道:“我知道阳劫夺天青的秘密!只要你救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没了声息的紫熬忽然又有了声音:“小子,救他,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