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田回三忽然想起了刚加入北玄甲一些事,他知道吕堂主是想要小七的宝刀才带他们来北玄甲的,他们在北玄甲里举步维艰。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一个人,一个孤独的老者,他和老者很投缘,说了很多话,第二天北玄甲的寂将亲自下令要他们兄弟二人真正加入北玄甲,而圣教中人皆是手足,那时他才知道,原来不是所有人都觊觎他们的宝刀,自那后,他把北玄甲当成了家,北玄甲的东西,他一定会拿回来!
田回三记得那个老者看着喜欢看天空,说天上没有烦心的事,此刻,田回三也抬头看向天空。
枫林外有一个小山似的的沙丘,能看见整片枫林,尤其是田回三所在之处,所以在这儿也能看见那个沙丘,所以田回三看到了五袭或青或紫或白或黑的衣衫飘闪而过。
一
四天,齐音六人已经照着乞丐留下的鱼刺地图所画的路走了四天。
前三天,六人兜了几百个小圈子,甩开了北玄甲的追击,也把自己兜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
也不知破烂乞丐使了什么手段,夏萍把乞丐叫作“回”,而且深信鱼刺地图是找到回的办法,所以这几天鱼刺地图一直没有离开夏萍的身边。
第四天,齐音和前三天一样凑到夏萍身旁去看鱼刺地图,然后她看到了她没有想到过的事情,污黑布料上的鱼刺掉了一些,地图上让人眼花缭乱的圈子都掉了。那些圈子表示他们三天以来所过之地,而污黑布料上余下的鱼刺显然表示他们随后几日将走之路,是那个神秘的破烂乞丐为他们选好的路,所以,他们迷路了,已经不可能再原路返回。
齐音心道:“原来这也是他的算计,我们一开始就注定要被他牵着鼻子走。”
齐音把鱼刺地图的变化与乔括、陈立、世临、林铭四人说了,各人心中所想不一,乔括心里佩服乞丐的心机;林铭则是更添几分厌恶。
夏萍从乔括手上夺过鱼刺地图以后就不再搭理齐音五人,只是每隔三个时辰就会停下,认清方向,说句“回在那边。”然后继续前行,而夏萍每次停下的地方,都是六人可以捡到干粮和鼓鼓囊囊的水袋的地方。
齐音、乔括、陈立和世临也听林铭说了夏萍从出门起就变得反常,但都想不通破烂乞丐用了什么手段,让夏萍如此死心塌地“追随”于他,唯一可以想到的是夏萍在夏家的时候就被做了手脚。这才是最可怕的,如此算计,如此心机,虽不着痕迹,却将所有人控于股掌之间,不能脱离。
六人用了三天摆脱追杀,第四天几乎都是平坦的直路。黄昏之时,鱼刺地图又掉了一根鱼刺,六人已到了鱼刺地图上唯一用了两根鱼刺表示的地方。
乔括心道:“能值破烂乞丐的两根鱼刺,必有独特之处。”
夏萍一人独立前头,余下齐音五人四处张望,正要开始探探地头时,忽然从四面八方涌出十余个绿衣杀手,将六人死死围住,齐音一行人除夏萍外似乎都明白破烂乞丐为何要用两根鱼刺表示这个地方了。
离此不远处,有个小沙丘,躺在上边能将这里的情形一览无遗地收入眼底,沙丘上刚好有个人,一个穿着件不知作了几代传家宝的锦白色破烂衣裳、满身黑油的乞丐。破烂乞丐侧躺在地上,面前全是水果,黄梨、蜜桃、龙眼……应有尽有,乞丐拈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吐掉皮和籽,缓缓说道:“这架打不赢,还得要我来压阵啊。”
二
吕风岗、田回七和一个商人从三个方位六人堵死了六人的去路,吕风岗哈哈大笑道:“挺能跑的嘛,不过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看到商人的一刹,乔括眼瞳猛地一缩,惊声道:“田回三!”
除夏萍,齐音一行人皆是心头一惊,齐音问道:“田回三,是一夜屠尽一个门派的那个田回三么?”
田回三笑道:“区区薄名,怎敢劳齐三小姐记挂,实在是受宠若惊。”
乔括摇头苦笑道:“早先已经见过了田回七,我早该猜到你也在。”
吕风岗喝道:“还废什么话!给我全部拿下,别伤着那两个小妞。”
吕风岗话音未落,忽见陈立和世临已冲到他面前,挥拳直上。与此同时,齐音黑剑出鞘,直指痨病鬼田回七;夏萍身法动若脱兔,直向绿衣杀手逼去。
“吕凤岗纳命来!”
“田回七交给我,若有人插手,誓不干休!”
“绿头苍蝇,别跑!”
四个人的声音几乎是同一刹那出口,陈立和世临找上了吕风岗,因为他们有帐没算完;齐音找上了田回七,因为她有些事要问清楚;夏萍找上了绿衣杀手,因为她听到了回的声音:“把这些绿头苍蝇全给拍死。”
夏萍身法奇妙,只片刻,就逼退了绿衣杀手,十余名绿衣杀手组成一个阵法才堪堪抵挡住夏萍。夏萍的修为超乎所有人的意料,尤其是林铭,他没见过夏萍这套身法,但明显能看出两件事,第一,这绝不是夏家的身法;第二,夏萍不会有事。
田回三与乔括、林铭相对而立,他也没有想到夏萍的修为竟已达到这个地步,他很清楚绿衣杀手的那个阵法威力如何,凭他是绝挡不住的。本来那个阵法是为神秘乞丐准备的,阵法的威力再加上他和“苍兄”联手,本以为对付神秘乞丐绰绰有余,至于齐音六人,他还真没放在眼里,可是现在……
田回三道:“我以前只当夏小姐孩儿心性,如今一见,方知传言有误。”
乔括道:“说来你也不信,她这一路上很奇怪。”
田回三道:“为商之道,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利益。所以,二位若愿束手就擒……”话未完,就忽然猛地向前一扑,展开拳脚,就是一招锁喉手,毕竟,无奸不商!
至于乔括和林铭,生于六大家族,对下流手段最是不屑,而且他们也没想到修为高于他们的田回三会忽然偷袭,故而一交手便落了下风,心中大骂:“卑鄙!”
乔括身法绝快,有如幻影,但田回三的拳却如同跗骨之蛆,让他无法摆脱。
林铭出的每一拳都有惊天之势,而又源远流长,滔滔不绝,有如滔天大江,但田回三硬是断了这大江。
乔括和林铭出自六大家族,所学自是非凡,但在田回三的拳下,二人竟占不到一丝便宜。那田回三施展的武学如何?像极了街头杂耍,甚是平凡,可是,他的一拳一脚,每招每式,却都让乔括和林铭难以应对。
乔括和林铭心里暗暗叫苦,他们落尽下风,虽一时不败,却撑不了多久。
巧了,吕风岗也撑不了多久了,他的修为与陈立或是世临皆在伯仲之间,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很吃力,再加上还有枫林中的仇恨,故而陈立和世临的攻势异常猛烈。
吕风岗每接陈立一招都会后退一步,地上也会留下一个大坑,陈立每一击都携带巨力,震得他手臂发麻;而每接世临一招,都犹如置身火炉,灼热无比。
吕风岗看上去岌岌可危,但明显能比乔括和林铭撑得更久;而夏萍却好像和绿衣杀手卯上了,颇有一番不死不休的气势;另一边,齐音与田回七相对而立,田回三手上是一柄铜色短刀,看上去极为普通,犹如黄铜。
齐音向田回七刺出一剑,极快,如蛇蟒狂舞,虚实难辨,而田回七挚出短刀轻轻一点,极为平凡,却仿佛正中蛇之七寸,崩散了齐音这声势极大一剑,而后二人相对而立,再未出手。
齐音也不知为何,一招之后再不想动手,但心中却是渐疑渐惊,越疑越惊,她之前内力尽丧,不知田回七深浅,还以为田回七内力深厚,横练功夫高强,不然何以徒手接住黑剑?而此刻,经她一试,田回七内力修为与她一般,未修习过横练功夫,但这更让她心惊。
齐音心里惊疑不定,田回七内力修为与她相若却能徒手接住黑剑,还有那把黄铜短刀绝不简单,那是她见过的唯一与黑剑相撞却未折断的兵刃,田回七身上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田回七见齐音脸上神情变换,却不再出剑,心道:“正好。”他也不想动手,就这样站着吧。
乔括和林铭对目前局势看得很是清楚,他们撑不过吕风岗,一定会先败,而一旦让田回三腾出手来,所有人都别想再离开,二人心思急转,眼神一碰,便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乔括身形闪动,与林铭错身而过,林铭独自接住了田回三的所有攻势,登时方寸大乱,而乔括全力施展身法,直奔吕风岗而去。
“我缠住他,你们去帮林铭!”
陈立和世临也不多说,即刻奔向田回三与林铭的战团,见乔括与林铭联手仍处于下风,二人也收起了轻敌之心,而吕风岗才脱离陈立和世临的狂烈攻势又落得满眼只能看见乔括身影的下场,真可谓是祸不单行!
有了陈立和世临的帮手,林铭顿觉压力大减,然而三人依旧处于下风;乔括与吕风岗的战斗是势均力敌,一时脱不了身;夏萍就别指望了;齐音和田回七一直对望着站着不动,想来也不会施以援手。
林铭心道:“难道我们注定命绝于此么?”
不过片刻,林铭、陈立和世临三人的破绽越来越多,而田回三一招一式依旧有条不紊,忽然瞅准一个破绽横掌而出,浑厚内力震得林铭三人气血翻涌,强咽下一口逆血,内息皆是紊乱如麻,三人已无力再战,他们败了!
田回三又出一招,虽是一招却有三式,若是挨了这招,不说必死,骨断筋折是免不了的,林铭三人只当已无力回天,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白色的剑花,破去了这招。
不远处的沙丘上,破烂乞丐,身前是满地果子皮核,乞丐喃喃道:“完事了,走人。”脚拂黄沙埋住果核,正欲走,又忽然回身拍了一下脑袋,道:“差点忘了。”而后朝不远处的“战场”道了句:“朝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