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和世临相视一眼,两半的黄金巨剑变换成两杆金枪并着五彩霞光冲着司马问席卷而去,陈立和世临这些年的对头不是白做的,他们之间的默契,甚至无需察言观色便知对方心中所想。
司马问从容不迫地用右手挡住了五彩霞光和金枪,就像有个巨人向他砸下一拳,而他用一只右手便握住了巨人的拳,不管巨人如何挣扎,他岿然不动。
此刻就是如此了,五彩霞光乱晃,金枪不断变换形状,可无论怎样,都无法挣脱司马问的束缚。
忽然,司马问右手之上血色光芒迸发,冲散五彩霞光,搅碎黄金,却未奔陈立和世临而去,而是盘旋在司马问右手心,随司马问于千钧一发之际回身一掌,抵住乔括那要命的一拳。
拳掌相交,无声,但那余下的七八个绿衣杀手却都祭起了用来防身的宝物,有发金光的纸符,有黝黑的铁盾,也有冒青光的水幕……但这些修士眼中的至宝无一不是瞬间化作飞灰,那七八个绿衣杀手也是随着周身环绕的各色真元化作飞灰。
倒是绿衣杀手身后的吕国非父子和司马雪没什么大碍,只是被震翻在地,受点轻伤而已。司马雪站起身来,眼角忽然瞥到一抹血色,扭头一看,却是小哑周身绕着一道血光,安然无恙,司马雪不禁含心一笑:“小问还是这样,不会让身边的人受到委屈。”
陈立和世临也被震开三两丈,但却无碍。司马问和乔括双掌一对便即分开,司马问只觉右手中一股阴寒之气冻结了经脉,不过转眼便被血红色光芒驱散;乔括亦如是,右手中一股凶暴杀气横冲直撞,转眼被阴冷寒气一剿而空。
乔括冲陈立和世临说道:“我们合力,我只要他体内血光,其它的归你们,如何?”
陈立手一挥,无数碎金飞射而起,把司马问笼罩在正中,而后,无数碎金朝司马问迸射,司马问周身五丈之内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碎金在墙内来回弹射,生生不绝。
世临脚踏浮金,飞向司马问,彩剑拖着五彩霞光,仿佛天际间飘舞的一条五彩绸缎,漂亮极了,只是这漂亮却不是谁都能消受得起的。
乔括就在五彩绸缎所必经之处,世临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这是我们的战斗,要么一战,要么闪一边去!”
乔括顺势闪在一旁,还真就此罢手旁观了。而世临的五彩霞光直冲入碎金间隙之间,二者配合得天衣无缝,司马问顿时没了还手之力,只裹着一层血色光芒护体。
“哈哈,我们这招浮金彩霞滋味如何?”陈立和世临笑得很张狂。
见得司马问此刻困境,又听得此言,司马雪面露忧色,所有人心都挂在面前这惊世一战上面,没人留意到她。另一边小哑安然自若,她了解司马问,也知道他的真正实力,自然无心可忧。
吕风岗偷偷拽了下吕国非和雪花的衣袖,二人回头一望,只见吕风岗挤眉弄眼的大概是想说“咱趁机快跑吧”之类的言语吧。雪花很干脆的扭回头去,吕国非见一个女子尚能有如此胆色,不想落后,也扭回头去,只留下吕风岗一个人目瞪口呆。
最终,吕风岗还是没有离开,他爹和他意中人都在这里了,他还能上哪儿去?
司马问很抗打,陈立和世临的浮金彩霞奈何他不得,但看得出来,他一时也无法从四周无形的墙里挣脱出来,所以,乔括嘴角勾出邪魅的笑容,身形一闪,便已绕过司马问三人交战的地方,直向小哑逼近。
“你敢!”司马问心念一动,右手“衡”字刺青血光暴涨,凝成如意巨剑,一剑劈开了四周无形墙壁。
一眨眼间,天上一道血光划过,司马问已到小哑面前,巨剑却从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刺向小哑身后,乔括几乎是擦着巨剑剑锋退去的。
司马问逼退了乔括,身后却是空门大开,陈立和世临焉能放过这次机会?五彩霞光卷着无数碎金向着他激射而去。
吕风岗忽觉眼前白影一闪,雪花的身影如离弦之箭冲向司马问和小哑。
吕风岗没想到雪花会功夫,也没想到她轻功这么好,更没想到她这样的柔弱女子竟会使这种刚猛的轻功。若是有六家年岁大些的长老在此,当能认出这是司马家的轻功。
司马雪的轻功真的很好,一下子就冲到司马问背后,正撞上霞光卷碎金。所有人都见过之前司马问三人的交战,都以为这个扑上来的女子会被碎金打得粉碎,但是,事与愿违,五彩霞光和碎金都消失了,司马雪吐出一口逆血,被巨力掀起撞在司马问后背,以司马问的能耐竟也被撞得向前一个趔趄才站定。
陈立和世临愣了,站在浮金上不动。乔括也才刚站定,脖颈上沁出一条血线,若非他跑得快,只怕要命丧司马问剑下了。
渔平野仿佛一下子宁静了下来,只有那洛河河水水声潺潺。司马问把司马雪搂在怀里,明明是不相干的一个人,可为什么他心里如此难受?
司马问急切地问道:“雪花姑娘!雪花姑娘!你怎么样?”
司马雪嘴里一抽一抽的吐着血沫,说不出话,眼见是活不成了,司马问用血光探进她体内,五脏六腑都已烂成了泥。
吕国非把住吕风岗的脉门才勉强制住他,不让他轻举妄动,可吕风岗的身躯仍是止不住的颤抖着,喉间发出的是只有野兽才能发出的声音。吕国非知道,一旦放开他,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冲过去。
“雪花姑娘!你为什么要要救我?为什么呀!”司马问心里涌出万般滋味,不知是悲是哀还是其他的感觉,亦或是都有。
司马雪颤颤巍巍地抬起右手,她手里紧握着一个东西,她至死都不肯松手。司马问连忙捏住那只手,司马雪终于放心的松开手了,一枚寸许大小、外壁色彩斑斓、内壁洁白无瑕的贝壳落到司马问手心。
司马问心神俱震,眼角一酸,酸出能够模糊司马雪模样的泪水:“姐?你是雪姐!你是雪姐!为什么这么傻?就算我中了那招也只是受点伤而已,你为什么这么傻啊?”
就在这时,贝壳发光了,五颜六色的光,很漂亮,虽然不及世临的彩剑,但也是不凡了。五颜六色的光全都照在司马雪身上,司马雪涣散的眼神顿时恢复了生机。
司马问已哭得不成样子,他的血光还在雪姐体内,他很清楚,雪姐的五脏六腑依旧烂得和泥一样,这只是回光返照!
所有人都没走,小哑是无论怎样都要陪着司马问的;吕风岗也是目眦尽裂地望着雪花;吕国非大概是最上下其难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至于乔括、陈立和世临三人,他们可走不得,那个女子的死和他们关系很大,他们要走,司马问也不见得会放。
雪姐轻柔说道:“小问乖,你大了,不要哭,丢人。”
司马问道:“那天你为什么不认我?还有和你一起的颜莫思,颜莫思,思莫颜,司马妍,是小妍对不对?”
雪姐道:“是,她就是小妍。”
司马问悲怆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认我啊?”
雪姐低声道:“就像你现在看到的一样,我是青楼女子,不配见你。”
司马问道:“你是我姐啊!永远都是!”
雪姐惨然一笑,轻轻说道:“你没去过烟花之地吧,去过就不会这么说了,小妍就去过,她到现在都还讨厌我呢。她虽然没说,但我能感觉到,她很厌恶我,打心底里厌恶。”
“姐……”
雪姐眼中神采又再迷离,轻轻问道:“小问,你还怪我吗?怪我那时骗你到河边吗?”
司马问道:“从来没有!”
“咳咳!”司马雪突然咳出一口血痰,其间还夹杂着少许内脏碎末,司马问无力地淌下两行热泪。
雪姐又问道:“小问,这么多年你想家吗?”
司马问道:“想,很想。”
雪姐道:“我也很想家啊!可是我们没有家了。小问,能求你一件事吗?”
司马问道:“姐,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司马雪费力地斜了下头,刚好可以看到吕风岗,她的声音已经低到几不可闻,但她说的每一个字司马问都听得清清楚楚:“那个人对我很好,他和其他人不一样,本来打算回去嫁给他的,哈哈哈,没机会了,你就当他是你姐夫吧,别为难他。”
“还有,照顾好小……。”才说到“小”字,司马雪就忽然咳出一大口带血的内脏碎末,就此撒手人寰。
司马问站起身来,面颊上有两行清泪,用不再深邃的目光望向吕风岗,如意巨剑也指向吕风岗,愣愣说道:“我姐这么爱你,你去下面陪她可好?”
“好!”吕风岗怒吼着,终于还是没忍住,掉下无用的眼泪,也不知他哪来的力气,猛的一下挣脱了吕国非的钳制,全力施展身法向前扑去。
鲜血不住地从吕风岗的胸膛与后背冒出,吕风岗站住脚,向后一拔,把身子从司马问巨剑上拔出,他的动作很僵硬,但他还是一步步的走向雪花。
司马问没有拦他,所以吕风岗走到雪花跟前倒下了,巧的是,他们的手碰到了一起。
司马问的目光已不再深邃,反而有些呆滞了,现在他就呆滞的盯着吕国非道:“你儿子死了,为什么你还活着?”说着,屈指一弹,一道血色光芒透体而过,吕国非气血尽干而亡。
司马问转身把呆滞的目光投向乔括、陈立和世临,道:“到你们了。”
渔平野升起冲天血光,一阵响彻江面的乱响声过后,乔括、陈立和世临躺在地上没有了再站起来的力气,浑身上下全部是伤,体内也满是横冲直撞的血光。
如意巨剑从乔括颈上移开,化作血光在司马问右手心凝成一个“衡”字刺青,司马问终究还是没杀这三人。
“姐,我带你回家。”司马问横抱着雪姐的尸身,拖着吕风岗的尸体,朝着司马大宅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