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当李佑堂用颤抖的嘴读出这首词之后。
他整个人的脸上都已经出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复杂之情。
这首词与其说是描写征人之愁。
倒不如说是描写大周军事之愁更为恰当一些!
大周百年饱受北疆蛮子的威胁!
这么多年来,朝廷没少征兵,每一次征兵,朝廷也没少花钱。
因大周王朝是汉人自己建立的政权,大周是无数百姓用自己的双手亲自搭建的国家。
所以每年征兵之际,响应朝廷号召的有志之士也从不在少数。
有的家庭甚至祖孙三代都将自己的青春和生命奉先给了大周北疆。
可结果呢?
大周朝廷无能,一场针对北疆蛮子的战斗打了一百年。
非但没有让边境百姓过上像样的安乐生活,反而是将北疆越打越穷,直至现在,一些百姓甚至连国境内的耕地都无法种植了!
对于一个王朝来说,耕地就是他们的命脉,可如今命脉断了,百姓和征兵难道不应该叫愁,不应该叫苦么?
李佑堂深吸一口气。
在连续看了两篇边塞词之后。
他原本美好的心情已经被彻底搅乱了。
大周官兵浴血奋战,换来的却是百姓一次又一次的哀嚎。
这样的征战,到底有什么意义?
这样的战争,继续打下去,大周王朝还会有百姓支持,还会有百姓爱戴么?
“这份试卷也属上品,不逊于第一份,让批阅试卷的好生批改,不许弄虚作假。
若是朕没有在最后的榜上看到此考生的名字,朕定要严查!”
李佑堂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考卷交给到了另一位在他身边侍奉的监考官的手中。
连续用两首边塞诗词撕开自己和大周王朝的伤疤。
唐稷......这小子究竟想要干什么?
“陛下......这最后一份儿试卷,您还要看么?”
小海子明显注意到了李佑堂情绪的变化。
在皇帝身边站了许久,他也用余光瞟到了最后一首词的内容。
虽然他是个奴才,从小没读过几本书,但即便只是站在一个从未读过书的白丁的角度来看。
这首词对于皇帝李佑堂的杀伤力也绝对不会小了!
“看,为什么不看,这可是朕的考生,今日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止朕看他们的试卷!”
李佑堂抬嘴说道,显然已经生出了几分情绪。
而当他看到最后这份名为张三的考生所谱写的词名之后。
他先是微微一怔,而后双眼竟不自觉的流出了两行清泪!
“破阵子!?”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城冬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若霹雳弦惊,了却帝王心中事,赢得天下苍生名,不顾白发生!”
震撼!
当李佑堂抬嘴读完这首词的第一感觉,便是震撼!
他虽算不上马背上的皇帝,但这么多年来,大周北疆的战事,多多少少他也亲征过两次。
他当然知道,那无数的北疆战士在恶劣的战场上以命相搏之时,是有多么热血!
他也很清楚,那些身居高位的将军何尝不想提起长刀,骑上战马,与那群北蛮子再战三百回合?
不屈,不折!
若非是两鬓斑白,何人不想为皇帝,何人不像我大周建功立业!?
“好词,这首词堪称这三首词中的最佳!”
李佑堂在这一首破阵子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决心,感受到了一个普通的考生心中蕴藏着的凶猛野兽!
百姓人家的孩子还讲:人穷志不穷!
大周虽军事羸弱一些,但能有如此多的能人异士前赴后继,又何尝不是昂扬斗志的最佳体现呢!
“这个叫张三的考生,心中所怀之天地甚大啊,直接给他一个殿试的名额。
朕要用此子,此子只要肯堪调教,定能成为大周军事上日后之栋梁人才!”
李佑堂喜笑颜开,一把将卷纸递到了监考官的手上。
前两首词给他看的差点难受过去。
但这第三首词却又让他看见了一个小人物不屈的报国之志!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百姓,他要的,就是这样的臣民!
“朕先行一步了,回宫去还要筹备一下生日宴,剩下的试卷你们也要仔细批阅,明白么?”
李佑堂心满意足的缓缓起身,轻拍那几名考官的肩膀,淡淡说道。
“请陛下放心,臣等定当竭尽全力!”
几名考官赫然拱手表忠心。
“嗯,不错,朕会在三天的发榜日嘉奖你们的。”
说罢,李佑堂便踱步上了龙轿,开拔回了宫内。
而与此同时。
京城,河东伯府内。
唐稷正瞪大着双眼,满脸怒不可遏的看着眼前的三名弟子。
“真是孺子不可教!
居然耗费了整整一刻钟的时间才将卷纸答完!
实在是太一般了,你们若是想继续跟我学习,通过殿试谋取功名,那便等着会试的大榜下来之后。
拿着你们的名次和聘书,亲自到河东伯府,拜在我爹,也就是你们师爷的名下,当个门客。
如此一来,为师便会继续教给你们致胜殿试的法宝技巧。
但你们的目标若是只到会试,那你们今日便可离开。
河东伯府不养闲人,何去何从,自己想吧!”
唐稷说罢,将手中折扇重新插回到了腰间。
而还没等他从藤椅上站起身来。
以张三为首的三名弟子便齐齐拱手称道:
“师父,我们愿意跟您学本事,等会试名次一出,我们便拜入河东伯府的门下!”
“不错,知恩图报,起码人品没问题,但是为师还有一点要求,那就是想要拜入河东伯府门下,所持的会试名次,需在前三甲!
哪怕只少一名,河东伯府都不收,明白了么?”
此话一出。
三人面面相觑。
这半个月来,他们虽然在唐稷的教导之下学习到了很多,也在自己的领域当中有了相当长足的长进。
可即便如此,他们三人也不敢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说,他们一定能够在这一次的会试当中夺得一个前三甲的名号。
倒不是说夺取会试前三甲不可能,只是他们不敢妄下定论。
毕竟今年的考题是与往年完全不同的类型。
这种完全以词为主的文学考察形式,即便是放眼整个大周的考试历史都是一种十分罕见的存在。
而正当三人还在原地打转转,纠结着究竟要不要跟唐稷讨价还价一波的时候。
河东伯府的大门却突然打开!
一个灰头土脸的河东伯府家丁踉踉跄跄的闯进了院内。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少爷,你的地瓜秧都被人下毒毒死了!”
“什么!?”
闻言,唐稷和他的三个学生几乎是同一时间,异口同声的说道。
而唐稷还没来得及多问。
便被紧随其后而来的一众家丁带上了马车一路直奔十万良田而去。
十万亩良田。
三千亩育种基地。
上百名农学博士正满脸呆滞的看着满地枯萎的地瓜秧,神色木然。
本来昨天还是长势绝佳的地瓜秧苗,却在短短的一夜之内,全部都蔫儿了!
要知道。
现在距离皇帝规定的时间只剩下十九天了!
按照唐稷的计划,今日正常将秧苗培育后,便能将三千亩地瓜秧苗扩充到五千亩。
五天之内,他便能够在万亩良田上培育出足够种出十万亩地瓜的秧苗。
再利用后期地瓜长势快的优势提前留存一批秧苗下来。
如此一来,他便能够轻松的实现拯救百旺灾民过年关的宏愿。
可是如今。
一切貌似都将成为空谈......
“少爷您可来了,今日午时我们过来栽培地瓜秧,可是刚到这儿,就都成这样了!”
唐管家满脸悔意,整个人似是都要难受的晕过去了。
而唐稷则是全程一言不发。
他心里已经有了怀疑对象,只是缺少证据。
那群在朝堂上跟他据理力争的大臣就算再看不上他,那也不至于拿百万灾民的性命来开玩笑。
除了朝堂上那群跟自己有过几次口角之争的文臣之外。
整个京城之中,与自己有私人过节的便只剩下了酒坊的方正李家以及......户部侍郎的儿子,李牧之!
“先别讲那么多,我来看看。”
唐稷摆了摆手,俯身蹲到一个地瓜秧旁。
将双指合拢,探入到旁边看上去湿乎乎的土壤当中。
再将双指拔出,放在鼻子下一闻。
唐稷微微一笑,脸上的担忧顿时就变成了几分得意:“真是老土包子,用几滴稀释过的酸液除了能暂时抑制住地瓜秧的生长,还能干什么?
管家,给我收购一千斤小苏打,按照一比三十的比例和水配置成溶液!
以喷洒的形式,全部灌浇到这地瓜秧田里!
我保证,三个时辰之内,所有的地瓜秧都会重新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