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十万大山地势险峻的西北方,离寒鸦古城还有三十里地的东北方,有个小村落叫寒鸦村。
这个小村落被大山的险峻所庇护,为数不多的三十多户人家在这里繁衍生息,一直以来都秉持着民风彪悍的传统。
村民们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以进山打猎为生计,生活在与大自然相依相存的宁静角落。
长年累月,村民们将他们在山林中捕获的各类野味与药材,如山鹿、羚羊、狐狸与甘草、冰劲等,运往邻近的镇甸贩卖,换取日常生活所需的物品。
平日里,在寒鸦村里常常能看到那些身披道袍、手执法宝的修道者,他们时常高高在上,如同云端行走,甚至有人能驾驭五彩云朵,出没在寒鸦古城周围,一个散发着死灵黑雾的城池,传说中的死地禁区,是人们望而生畏的禁忌之地。
村民们崇拜那些修道者,往往将其视作是陆地上的神仙,一如神话传说中众神众仙的具象。而那些修道中人似乎真的以神仙自居,行事低调,从不打扰寒鸦村及附近的小村镇。
这天清晨,大地宁静,晴空万里,天空湛蓝如一面清澈的镜子。
朝霞洒在山川之间,映照着寒鸦村的宁静,仿佛这片土地都在晨光中沐浴。
站在寒鸦村的方向仰望,那个散发着死灵黑雾的寒鸦古城矗立在地平线上,像是一头正在苏醒的巨兽,凶狠而狰狞,注视着这片荒芜的土地。
那座城市仿佛有着自己的灵性,隐隐传来阵阵低吼,好似要吞噬一切的恶魔。
寒鸦古城外围十五里宽的沼泽地边沿,东北边的一处山谷中。
“风铭,快醒醒。”
“那只大灰鼠呢?”
七八个男女孩童大呼小叫,只有第一个说话的小孩一脸严肃,其他人有说有笑,个个是幸灾乐祸的模样。
一个孩童像是刚从泥潭中爬出来的泥人,痛苦地捂住肚子,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肚子中跑出来。
“天佑哥哥,风铭是不是死了?”一个胖胖的小女孩扮着鬼脸,嘻笑着说,“风铭这个调皮捣蛋鬼,哼,活该,敢闯入只有神仙才能进入的沼泽,去古城寻觅仙缘。云烈哥哥也去过,就是运气好,得到仙缘,被仙人收为徒弟,修仙去了。”
风铭俨然是一个灰色的稀泥人,双手死死捂住了他痛苦的腹部。
沼泽中的阵风吹来,带着死泥的腥臭,弥漫在空气中,如同一个幽深的坟场。
“白痴!”
他的骂声几乎融入了风声之中,仿佛是一声痛苦的叹息。
“咦,还活着呢!”
“住嘴!”天佑果断地制止了众人的喧哗,指挥道,“小铭没办法走路了,我们抬他回村。”
那个叫天佑的小孩喝止众人的嬉笑喊叫声。
他看上去十一二岁,剑眉星目,颇有威仪,带有几分领袖的气质,宛然是众孩童之首。
众人七手八脚,顾不得风铭一身的稀泥,将他往村里抬。
这个山谷是普通人靠近古城的惟一通道,有着无尽的幽静和古老。
崖壁间,奇形怪状的岩石像是古老的卫士,静静守望着这片被时间凝固的山谷。
眼看要走出这段狭长的山谷,前面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没留心脚下,被一堆碎石块绊倒,摔个筋斗,瞬间将其他抬的人也带倒在地。一时间,人仰马翻,倒在风铭身上的人,染上了一身腥臭的污泥。
“哎呀,真是个不吉利的笨家伙,连带着摔了这么多人。”
有人在旁边笑骂。
其他人纷纷跟着一脸嫌弃地走开,没人注意摔在地上的风铭,满身的污泥顺势涌入他的嘴巴,鼻孔中冒着灰泥泡。
“阿弥陀佛!”
一声长长的佛吟从天而降。
随着佛吟,一道清澈的水柱从虚空中倾泻而下,宛如天上之泉,洁净而宁静。
水柱落在风铭身上,将他浑身的污泥一扫而空,如同一场涤荡,他原本黯淡的身影在清水的洗礼下,焕然一新。
众多孩童看到这一惊人景象,无不惊讶得合不拢嘴,瞪大了双眼,或仰望苍穹,或环顾四周,真以为有神仙降临,拯救风铭。
缓缓苏醒的风铭,感觉到一股奇妙的交融,仿佛自己已融入这片大地,被大自然的力量抚慰和庇护。
一种与自然共振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感到无比清明和宁静。
风铭慢慢苏醒过来,隐隐感到有一种与大自然的奇妙交融,仿佛自己是大地的一部分,被大地的力量抚慰和庇护。
他扭头看向山谷左侧的崖壁,而众孩童也跟随他的目光,顿时看到了崖壁上那块尖石上盘膝而坐的一位枯槁老僧。
老僧身披宽大而破烂的淡黄色僧袍,仿佛是挂在一具骨架上的布料。
老僧手中的一串碧玉佛珠,晶莹剔透,光彩夺目。每一次念珠的拨动,都会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辉。
然而,令人叹为观止的是,那淡金色的光辉在接触到老僧胸前悬挂的那件长方形的黑色物什时,竟会瞬间爆发,闪烁出血色的电花,而那串碧玉佛珠上的碧绿光泽会瞬间暗淡下去,血色电花便转瞬即逝。
众孩童心中充满了敬畏,尽力屏住呼吸。
山风吹拂过,竟有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老僧仍是盘膝打坐,悠然降落在众孩童面前。
他的眼睛,虽然枯瘪,却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泽,如同淡淡的金光在寂静的空气中摇荡开涟漪。
“真是了得!”老僧在空中降落时就盯着左天佑,说这句话时,才将视线移向风铭,淡声道,“这位小施主,你可曾得到过一张羊皮卷?”
老僧继续比画着说:“这么长,这么宽,颜色是深紫色,边沿有浅红色的火焰状。”
他的手势仿佛是真的在绘画,凌空勾勒出一幅真实的羊皮卷。
左天佑不待风铭回话,大声问道:“老和尚,你是谁呀,我们这里从没有见过老和尚。”
这番话虽然失礼,却是寒鸦村孩童们的真实感受。
僧人行事低调,从不招摇,如同行云流水,很少在这片村庄显露身影。
众孩童都是今天第一次见僧人,自然觉得无比奇怪。
风铭微微挑眉,心中生出一丝疑虑:老和尚怎么知道我家祠堂里供奉的那张羊皮卷?他是何方神圣?难道,他是一位小偷?
老僧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低声喃喃道:“最多三年,竟已初窥佛家密径?这份资质,似是绝无可能。”
老僧的目光又移向左天佑,微微摇头道:“太难得了。”
“风小施主,你已误吞死亡沼泽中的‘黑龙涎’,身负大祸呀!”
老僧凝视着风铭,言语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风铭一愣,旋即情不自禁地用双手捂向小腹,心道:何尝是身负大祸呀?我小腹中那来的两柄刀与一柄剑呢?现在,又多了一团泥球似的,不断滚动翻腾。
左天佑拉着风铭,对众孩童说道:“我们必须要遵照村里老人传下来的规矩,申时前必须回村。大家回村。”
风铭心头萦绕着一层迷雾,他仿佛在梦幻中行走了很久,遇到了好多难以描述的怪事。
他刚要回头问一句“什么是元始门呀”,忽听祁同伟高呼道“快看,大灰鼠”。
此刻,村子上空,灰云厚重如山,不断翻滚着升空,风掀起残云飘散。
蓦地里,一声雷霆爆鸣,裂天之声响彻云霄,整个山谷仿佛在威震之下剧烈颤抖。
“阿弥陀佛~”老僧双手合掌,高声诵经,“妖畜,居然敢屠戮生命,老僧非要降妖除魔了。”
老僧手中的碧玉念珠急速滚动,一颗颗念珠上散发出淡金色光辉,交相辉映,佛光璀璨。使得老僧胸前的那件黑色物什,仿佛被彻底镇压,再无任何血色电花浮现。
“镇龙殿的秃驴,不在北方雪域中吞雪啃冰,吃斋念佛,竟然涉足南荒,凑什么热闹?”
一道声音从高天之上传来,充满讥讽与嘲弄,宛若天外传音,亦似在每个人的耳边轻语。
在那厚重如山的灰云中,逐渐浮现出一只巨大的灰老鼠,明亮的鼠眼射出锐利的灰色光芒,仿佛笼罩住整个山谷。
“看你这个秃驴,有什么本事?”灰老鼠悠悠道,“等我解决了寒鸦古城的事情,便要北上,将天藏与释龙的后继传人,杀个干净。”
“妖畜,你残害这个无辜的孩子在前,杀戮村中百姓在后。今日,老僧决心决不饶过你,必将你这妖孽打入十八层地狱。”
老僧语罢,已经飘身而起,全身被淡金色光辉包裹。
众孩童眼前一亮,只觉得老僧仿佛躲在一个巨大的淡金色鸡蛋里,那鸡蛋的壳逐渐变得坚硬。
随后,装着老僧的金色鸡蛋直冲那灰老鼠而去,在空中留下一道金色残影。
刹那间,灰色云层边缘,光芒四射。
随后,一阵阵若有若无的佛吟响彻云霄,似乎是千年古刹中的古钟被撞响。
天地仿佛沉寂,鸟兽无声,只有那金光和灰影在虚空中纠缠。
就在这紧张激烈的时刻,远处的天空忽然出现一缕玄青色的霞光,划破苍穹,携带着天地雷霆之威,朝灰云而来。
“快回村。”
风铭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吼一声。
他像是想起什么天大的事一般,疯了似的往村里跑,口中还念念着“爹、娘、爷爷、奶奶……”。
一道灰色电光突然落下,打在风铭身上,风铭当即不省人事,就地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