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峰一边把车子开进城边上一处已经荒废的居住区,一边撇了撇嘴,说道:
“怎么说呢?那娘们确实很擅长于躲藏,我花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什么进展。”
陈飞宇没好气地说道:
“那你叫我过来干嘛,找人我可帮不上你的忙!”
邵峰脸上露出一丝坏笑,说道:
“我是没找到她,但我让她自己来找我了。”
陈飞宇面露惊讶:
“你是怎么做到的?”
邵峰开着车在满是废墟和垃圾的居住区小心地穿行着,说道:
“因为我知道她的软肋是什么。她躲起来的原因,除了害怕受到伤害之外。也是在向那些让她害怕的人宣布,自己不会再惹任何麻烦,求他们放过自己。这样的话她最害怕的除了被找到,就是有人一直揪着她不放,不让她销声匿迹。
我既然查不到她藏在哪儿了,那就大张旗鼓地去查她以前在任时候的事情,四处放话她辞职不正常。那娘们一定很清楚,我只是想见她,不是想真的抓她。这不,我给老周发去信息的前一天,那老娘们通过中间人,让我只带着你去见她。”
陈飞宇饶有兴致地看着邵峰说道:
“我说你这人还挺鸡贼啊!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而你就偏偏让维罗妮卡知道,你一直惦记着她。”
邵峰哼哼地说道:
“道理差不多,但你的话说得多少有点难听啊。我可是抓贼的,怎么能这样比喻我呢?”
陈飞宇却沉下了脸色,叹了口气,说道:
“你说要是贼当了官,还是大官。那以前抓贼的,是不是就真的变成贼了?”
邵峰敏锐地嗅出了陈飞宇话中透着的那股深深的悲凉感,沉声问道:
“怎么,你们那边也有进展了吗?”
陈飞宇把黑矮星和太阳系屏障的观测结果,以及对于尼比鲁星和带状星云的推测向邵峰仔细讲述了一遍之后。邵峰倒是出乎意料地淡定:
“这样看来,这整件事儿就没这么邪乎了。”
看着陈飞宇满眼愕然地看着自己,邵峰又补充道:
“我倒不是说,现在可能有外星人在弄咱们这件事儿不够炸裂。我的意思是,这林雨疏那些我们捉摸不透的行为,以及她那些匪夷所思的能力,解释起来就更合理了。”
陈飞宇点头道:
“嗯,是啊。你以前说过,事出反常必有妖,任何客观事物都必然是有因果关系的。但我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妖竟然能离奇到这种程度。”
邵峰嘴里叼着烟,微微摇头道:
“现在这个妖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暂时还没法下结论。倒是这个林雨疏的狐狸尾巴快要露出来了,咱们得想办法给她抓住了。没准儿,搂草打兔子,那妖的原形也就现出来了。”
这时,车子开进了一座房子旁边的车库里。虽然这座房子的外观看上去和其他的建筑一样破败,但里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陈飞宇好奇地问道:
“怎么,维罗妮卡就住在这儿?”
邵峰一边关着车库的门,一边说道:
“开什么玩笑,她要是就藏在这种地方,我早给她找出来了,还用得着费这么大周章吗?”
陈飞宇不解地说道:
“那咱们到这儿来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见她?”
邵峰呵呵地笑道:
“她说的地方,离这儿开车还有十几个小时的路程。这冰天雪地的,又这么累。不得休息好了,带足物资再出发吗?别在那儿愣着了,赶紧过来帮我把东西搬上车子。然后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咱们半夜十二点出发!”
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在满是凝冰的路上颠簸了十几个小时,邵峰和陈飞宇都已是人困马乏。看着前方掩映在风雪中越来越大的高山和越发崎岖的道路,陈飞宇焦头烂额地说道:
“你说这维罗妮卡,也算是驰骋科学界和政坛几十年的风云人物了。按说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怎么就吓得跟个小母鸡儿似的,躲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邵峰一边看着地图,一边说道:
“这不正好说明咱们来对地方了吗?”
陈飞宇又问道:
“还有多远啊?”
邵峰收起了地图,挂上前进挡,说道:
“不远了,但前边还要翻几个山,估计天黑前才能到。”
皮卡车在陡峭的山崖边上,沿着陡峭的挂壁路开了几个小时之后,前方的路忽然消失了。虽然整条路一直都掩埋在厚重的凝冻淤泥中,但很明显能看出,前方的路是被垮塌的山体掩埋的。
陈飞宇打量着前方的道路,焦急地问道:
“这怎么办?”
邵峰又拿出地图,琢磨了一会之后,说道:
“就在前边了,咱们下车步行吧。”
两人翻过百余米长垮塌的山体,就又看到了路面。但在前方不远处,就是这条路真正的尽头了。悬崖边上是一个宽阔的平台,地面上还依稀可以看到直升机停机坪的“H”字样。
沿着山体的一方,有一道厚重的拱门,仿佛是通往山体深处的入口一般。那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沾满了凝冻的泥浆,看上去已经很多年没有打开过了。
邵峰和陈飞宇走到那扇能开进卡车的拱门前,陈飞宇用手套擦了擦拱门旁一块油漆已经完全脱落的铭牌,费劲儿地读出了上边的内容。
“北美核武器防御备用指挥部,绿岸037号工程,1960年。”
“这是冷战时期大规模修建的地下核掩体之一,应该早就报废了吧。”陈飞宇说道。
邵峰似乎对这扇铁门没多大兴趣,他一边在平台的边缘找寻着什么,一边说道:
“作为备用指挥部肯定已经停用了,但修建的地下掩体还在。老实讲,躲在这种地方还真是个好点子。核弹都炸不穿,就别说暗影猎人那点手段了。”
陈飞宇沿着山壁走了一段,发现鳞次栉比的石壁上,偶尔有一块凸起的小石头看上去不太自然。
“这应该是监控吧,维罗妮卡就躲在这里边吗?”
邵峰依旧在找寻着什么,说道:
“从我们停车那儿开始就有,有的伪装成了石头,有的伪装成了树干。你赶紧对着摄像头,跟你的老朋友打个招呼,笑一笑吧,希望人家能早点给我们开门。要这样把我们关在外边一个小时,那可就惨了。”
陈飞宇还真就煞有介事地对着摄像头一顿手舞足蹈,然而那扇铁门依旧没有任何要打开的迹象。这时,已经走到平台角落的邵峰冲着陈飞宇挥了挥手:
“你过来看看这个!”
陈飞宇快步走了过去,只见平台外边的一块紧临悬崖的小空地上有一个十字架,在十字架的下边还有一块倾斜的墓碑。
墓地看上去是前不久才建好的,因为它相比周围被灰褐色凝冻封住的一切,显得格外干净。走近之后还可以看到,尚未被这暴虐的风雪摧残殆尽的鲜花花环。
陈飞宇蹲下身去,墓碑上嵌着一张照片,那是一个露着阳光微笑的金发少年。他笑得是如此灿烂,仿佛就是因为他的笑容才逼退了这围绕着墓碑的凝冻。在照片之下,是墓碑主人的名字和生卒年月。
“卢卡斯.L.汉密尔顿,2015-2033。”
“这孩子是前不久才下葬的。”邵峰看着墓碑上的日期说道。
陈飞宇心头不由得一颤,莫名地就想到了儿子陈旭。虽然照片上这个男孩和自己的儿子没有半分相似,但他们都是同岁,并且有着相同的只有少年才会有的纯真笑容。
身为同龄孩子的父亲,陈飞宇也对这个家庭遭遇的一切产生了同情心。十八岁的少年,花一样的年龄,突然凋谢带来的惨痛,是任何父母都无法承受的。
继续向下看去,是一段寄托着父母绵长忧伤思念的墓志铭。当看到落款的时候,陈飞宇心头猛地一震。
“爱你的父亲:麦克.汉密尔顿,母亲:维罗妮卡.汉密尔顿。”